第六十六章 清醒

“九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周翡挨着她，伸手搓她的手臂，希望这样可以缓解她的痛苦。她从未这样温柔过，想想在此之前她还对九娘不耐烦，可看了段九娘现在这副模样，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愧疚。

朦朦胧胧中，段九娘感受到一阵轻柔的关切声，还有人为她按揉手臂呢。是谁呢？段九娘处于阴影，外界的温暖唤醒了她，而她渴望并致力追求这束温暖。

强忍血脉里蓬勃的痛楚，她缓缓睁开眼，刺眼的光毫不留情的射入她的眼睛，一时不适应头脑发昏。都怪她急切了……九娘怨道，不过她好像看见了李徵，那个已经半辈子没再见过的男人。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可耳边切切关怀又让她挺止迈向死亡的脚步。她说：“你不想看看外翁誓死守护的地方吗？不想看看与外翁相关的人么？”

她想啊，做梦都想！她想知道那地方到底有多好，自己竟然会比不上。

周翡絮絮叨叨，突然间看见九娘唇边的笑，激动道：“所以啊，你要坚持住，不能早早的就没了，否则回头你遇见我外翁，都没什么可聊的。”她语气里带着浅浅的威胁。

“好！”段九娘细若蚊呐，意识总算清醒。床前有三个人，一个是周翡那个臭丫头，一个是李徵的孙儿，还有一个她不认识。

“九娘！你终于醒了！”

“前辈！”

不同周翡那样激动，谢允和李晟循规蹈矩，尊称九娘为前辈。段九娘点头，眼角溢出饱满晶莹的泪珠，这条命又给捡回来了……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周翡情绪分外复杂，这可是她重生以来护住的第一个人啊，宿命的轨迹没有像上一世那样紧紧咬合，而且给了她机会。

她既是欢喜又是忧心。

“九娘，等你好点儿了就叫人送你回四十八寨，哪儿有我娘他们，他们会照顾你的。”周翡抹一把眼泪，浑身女子气概道。

九娘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丫头抱负不小，于是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

眨眼间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周翡坐在布匹店后院的屋脊上，皎洁的月光离她是如此之近，近到可以感受它的冰凉。今夜星眠云被，独留硕大的月盘静享茫茫翡夜，低头一幢幢密布的屋子高低错落，意外地构成好看的风景。

看着这样的风景，周翡蓦然想到了四十八寨的寨规：

“我辈中人 惩奸除恶，

救民于水火 还世间大义，

流芳百代不必，

不平误解无妨，

只求无愧于天！

无愧于地！

无愧于己。”

她理解了外翁的信仰、追求，也明白爹的理由。

“阿翡！”谢允的声音兀地出现，沉思的周翡倏然被吓到，回头见是谢允也没了脾气，乖乖巧巧地收敛爪牙，继续她的凝望。

“你在做什么？”他顺势坐下来，周翡答非所问，“你看这天这样的沉，风一来更是阴惨惨的，真像四十八寨的洗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