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两则1-2

11984年11月18日 星期五

　　老实说，Anna那张绝美的面容冷下来的时候真的挺……呃，实在是有些令人瑟瑟发抖。

　　 “二八还是七三?”我将皱巴巴的烟头扔进水杯里，“我占大。”

　　 “你绝对是我见过最弱智的杀手了。”对峙良久，她难得败下阵来，摊了摊手。

　　 “别人干这活是因为急于用钱，你干这活是为了早些求死。”她嫌弃的看了看奶油汤，推给我，“真是个奇葩。”

　　 “我本来对干这行也不感兴趣。”我尝了尝汤的味道，皱了皱眉，“拜托你下次别点这么难喝的东西。”

　　 “看我心情。说吧，找我来又是调查什么？”

　　我将雇佣单递给她，“能快就快，我急着用。”

　　“嗯，急着找死。”她淡定的将小费递给那个服务员，瞥了瞥雇佣单，“查什么？”

　　“查他是否知道我的存在。”看着Anna一脸淡定，我难得对她产生一种欣赏之意，“我不确定他到底抱着什么居心。这人我还挺熟。我十成刺杀能有七八成把握，剩下的两三成就是怕他的插手。本来接到的雇佣单相比同行不算多，因为他更是减少了不少。”想起前几次势在必得的暗杀，我不由扼腕叹息，“明明已经断气了，他愣给我把人整活了。Bruse那个死脑筋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居然跑过去收买他?我现在就怕他当时起疑心，早已找到门道查我。”

　　“你既然都知道他可能起疑心，居然不杀人灭口?”

　　“要早知道我早就办了。只可惜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还是Bruse跑过来取他丢下的手表，他难得兴致大发聊了起来这起雇佣。我现在庆幸他当时喝高了。”我面无表情道（或许?）

　　“要我说，你就将计就计，中了套，借警察自我了断或者被绳之以法其实也是种不错的方式。”她揶揄道。

　　我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自杀是一种仪式。我可不想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或者恶臭的监牢。只有天然，纯洁，富有诗意般的死亡才配得上我。况且我还欠别人最后一笔佣金。”

　　瞧见Anna一脸无奈，我岔开话题道（寻常人又怎么理解自杀的美感)，“那个……别小瞧了Bruse，我这些年能接到单子多一半是靠他。只不过……”我顿感疲惫，“可能小时候孤僻惯了，再加上看我对金钱的重视，就以为所有东西都是金钱能解决的。”我摸了摸下巴，心想该换个剃须刀了。“不管怎么说，这医生道德素养比我好个千百倍。”

　　“其实只要遵纪守法，基本道德已经甩开你一多半了。”

　　“哦。”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但绝对不改。

　　我们出了门后就分别了。许久不见，Anna似乎变了些，不是她那张让人为之心动的美貌，而是她的心性。

说起来年轻时的Anna比现在更惊艳，我还追过她来着。只可惜啊有缘无分，不过还是可以做朋友嘛。刚好她当时正处于失业，再看她有些调查方面的天赋。我充分发扬恶人精神，将她培养成一名优秀的情报调查员。当然我也很怜香惜玉，只是当有些时候雇主不确定要杀的人的地址或者职业，习惯时，我才去让她调查。平常些时候还是自己上阵，只是近些时候老是失眠，为了调整身体状态，只能委屈一下自己少拿些佣金了。

　　这么一想，我还挺高尚的。

　　顺着街道一直往前走便是A市最为出名的淡水湖。我曾考虑是否在这里自杀，不过作为一个遵纪守法，勤勤恳恳的公民，我难得选择了放弃——这湖实在是太美了，我不忍亵渎它。

　　一路西下，我慢慢悠悠的走了下去，恍惚中我突然觉得这样平静的生活也挺好。可惜我实在无福消受，还是作罢。扪心自问，相比于杀手这个身份，我更喜欢的却是咖啡店店员这个干净，悠闲的身份。但我命如此，只能老老实实的干着一份讨厌的，不能见人的职业——尽管它带给我的金钱却是普通工作的几倍——当然风险却也成正比例的增加。这让本性懒惰的我真的有些吃不消。我掐着手表，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看着指针停留在整点的那一刻。

　　“难得没有迟到。”老板依旧听着那让我烦闷的瓦格纳，一边将报纸折了折，“Ann和Bob这段时间课业比较繁忙，让我转告你先替他们干一段时间，回来后会给你报酬。”

　　“报酬?”我摇了摇手，“没必要，话说他们多久能正常工作?”

　　“唔……不会超过一周的。”男人爱抚着他精心栽培的植物（或许是什么花种?），“否则我早将他们辞退了。”

　　“倒也是。”我不再询问。阳光倾注在我身上，难得的温暖让我有些倦怠，我强打起精神，一边将咖啡端给那个看上去有些阴郁的男人。

　　就目前而言，我对自己即将迎来自杀的日子还是很满意的，我的痛苦终将在自然，美丽的死亡中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