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止住抽噎,长发散落到肩,那一抹宛若白梅滚墨的银发如同读书人的青衿子珮,使他看起来显得儒雅而谦和
司马懿突然安静下来,耳畔只剩鼻息往来。柳下鸢有种错觉,只要这孩子不哭不闹,他身上就会有种瞬间长大的感觉
司马懿“早去早回,哥哥,”
少年轻轻拥住她的肩,下巴摩挲着她衣料的簌簌声滑入耳官
又小又低沉的声音顺着她的耳尖一路向内,他怒满时的声音好似悬天弦月,而这弦月现在慢慢降下,沉入湖底的清寂,再难打捞,
恍若学着黎明掀开夜纱一般,揭开令人畏惧的真相,
柳下鸢难控制心底的颤抖,司马懿和元歌一样,都有一句话就能将人拐入万山拦围的本事
司马懿“你比我清楚,在这里,不论是谁对我们施以小恩小惠,我们除了可以卖命,根本就还不起,”
司马懿“元歌他有目的。不论你去与否,他一定放过我,因为曹操的眼目就在我身边;但你和他求情也罢,这事不由你主导,他放弃我,不过也因为主公在我身上定下的东西,”
他的手一顿,随后惊觉似的将她放开,星眸好似黑夜群星,无意而无常地闪烁,
司马懿“有时候我想过我和哥哥的未来,你若愿意搭理他的橄榄枝,也许……”
司马懿“最终,就会与我为敌吧。”
他望向屋顶的样子像孤寂的人抬头仰望整个宇宙,目空星辰,身于邈邈;风起而云涌,他的衣裳与风一体,同那在浑然不知中跑过千百年的自然之灵一起,流传着苍茫与惘然的悲气
柳下鸢“你胡说什么,”
柳下鸢“什么乱七八糟的……然后就成敌人了。”
她恨不得扇那神色与语气突然变化的少年一掌,想他天真,想他佯怒全碎的委屈模样,
希望他的眼眸他的颊,可以有灿烂的星光和红晕流淌。
她望着他的脸,那忧然之上蒙着淡淡的愁郁,五官极其精致宛若月露凝成,黑眸子宛若星宿沉沦的墨潭,狭长好似黑月湾,面庞俊美而疏离
靠,成年的司马懿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柳下鸢(……??)
她要不要把他亲哥揪出来解释一下??如何把突然懂事的弟弟一巴掌扇正常??
司马懿歪了歪头,淡淡的一笑宛若将久年的涡流抽去轴心,
他周身气质宛若天成,好似自然之树上结下的核果,生而带着尊贵与淡漠。他身上那种古年的沉韵,以及仿佛郁结千百苍云的风息一并拂面而来,
使她几乎窒息
司马懿“我不碍你去做个了断,但拜托哥哥,别上他的当。”
柳下鸢脸上一阵燥热,不自然的红晕宛若破土的春芽,怎么也难以掩盖
司马懿“放心去吧,阿懿会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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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冰冷是溪水洗净了手,水珠里微微的薄寒在手心汇集成为尖刺,使她一阵瑟缩。
打理好了就去见元歌。
尽管他没关门,堂风簌簌使人有种懒在夏日凉溪里的快意。风如水流顺舟一般托起长发,群墨离肩,柔丝透出几分不自觉的妩媚
柳下鸢站在门口乖乖叫了声机关师大人,暗自地别住头发,摁下那一阵不该流现的美好风情
你🐴,想女扮男装怎么就这么难
元歌“进来,”
机关师手中的笔挨着纸面正流泄,墨色纯纯纸色皙,宛若月入长安,皎与玄挟
元歌“还算你准时。”
柳下鸢“……卑职怎敢再迟到,”
柳下鸢“那大人岂不得要了我的脑袋。”
柳下鸢尬笑了一下,在聪明人面前最保命的做法莫过于让他挑话头,被当傻子也无所谓
元歌“你又没犯错,这么听话的下属,我哪有理由为难你。”
笔下风流,好似云之君挥笔就烟雨,
元歌的眸子里笑意依旧,使人琢磨不透
司马伯达把话往重了说,无外乎还在为了司马懿的莽撞担惊受怕,还在揣度他一张笑面之下真正的心思,想借些浮藻之辞试试他是否还在介怀
本来还想逗逗他的。
心中好似洒了一把烟火过后的迷沙,点点难言的阴晦如尘灰相附,有不快掠过,
啧……伯达,何必自作聪明呢
元歌“想说什么,直接说。”
蓝眸里晴色冲淡,他元歌什么时候跟别人计较过迟到的事。
这少年脸上装出来的笑更像是旱鸭子涉水,在浅滩上水波里吓得瑟瑟发抖,毫无经验可言
怎么……
难不成,还能是他太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