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反常态—《存在》

周四下午第三节英语课上，讲台下坐姿东倒西歪，或睡或队或交头接写的学生身影，宛若导火索般，终于将月考以来，始终埋藏在大甜甜老师心中的炸物彻底点燃。

“我拜托你们振作点好不好？看着你们这副趴着躺着睡着的样子，我都没力气讲下去了……”说罢，大甜甜果真放下练习卷，静默地站在讲台上，俯视台下如临大敌的学生们。

“别以为我们帮你们去庙里祈福就有用了。我告诉你们，要是真有用的话，我就算跪在神像面前，跪烂了膝盖我都心甘情愿。可是这可能吗？到最后，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的呀……”之前就有小道消息称，所有高三老师在长假期间曾集体去琉火山为所有高三考生祈福。只是当小道消息被大甜甜老师亲口证实时，却徒生几分无奈。

“你们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哪有一点高三生的紧迫惑？！黑板上的那个倒数计时，我看对你们来说根本就是空气！”顿了顿，像是实在气不过的样子，一边卷着样卷的边角，大甜甜老师一边接着把话说了下去。

正当讲台上，大甜甜老师的魔音声声入耳之时，乌克娜娜却感觉课桌里的手机一阵震动。心虚地瞥了眼讲台上的大甜甜老师，乌克娜娜这才把手机从桌肚里稍稍挪出些。

——“花蕊蕊吖：呜呜鸣……亲爱的，我们刚考完化学，我计算题都没做完，怎么办……”

——“乌克娜娜：凉拌呗，话说我们现在正被大甜甜老师训…·…”

飞快地编辑完消息后，发送，不知是没看到还是信息延时的缘故，过了好一会，岛贝才回

——“花蕊蕊吖：亲爱的，你这是在我伤口上撒盐啊！！英语什么的最讨厌了！尤其是我们的Fiona，动不动就把人叫去办公室！

——“乌克娜娜：抚摸之。那要不今天放学我请你吃麦旋风？

才编辑完短信，可一想到说不定今天又像上次那样，说好放学一起，却遭遇卜大侠临时补课，乌克娜娜便把最后一句话逐字删除，转而改换成——“对了，你今天要不要补课？”还是问一下比较保险。

这一次很快就回了过来——“花蕊蕊吖：不知道啊。卜大侠的思维，谁说得准啊！”

——“乌克娜娜：这样啊。那到时再短信联系吧。我先上课！”

抬头看了仍在气头上的大甜甜老师一眼，乌克娜娜快速结束此次对话后，便把手机重新塞进桌子里。而此时，台上的大甜甜老师总算结束了她的碎碎念，重新上起课来。十月的天气，正是乍暖还寒时节。随着冬至的临近，天也逐渐黑得快起来。

这日帕滑落地宣布放学后，才几分钟时间，教室里便只剩下寥寥无几个学生

不见蕊蕊给自己发消息的乌克娜娜，在心里掐算着父亲工作的班次。当意识到今天放学回家，又只有自己与母亲吃饭时，手里整理书包的动作也不主地慢了下来。

当乌克娜娜检查完作业是否有带齐，提步走出教室时，却见蕊蕊正在教密口等着自己。

“等多久了呀？怎么也不发个消息呀？”

“嘿嘿。手机没电了嘛，反正也没等多久。”

“那……还去吃麦旋风？”

“今天……还是算了吧，要不就去便利店买份关东煮来吃，要不然就去芭比馒头买两个馒头算了”抬眼望了望窗外暮色四合的夜空，蕊蕊挽着乌克娜娜的手臂提议道

两个馒头算了。”

“嗯，也行。”走出校门，两个女生商量之后，还是去全家Family各买了一份咖喱鱼

“今天卜大侠怎么没有留你们”往车站方向走的路上，想到卜大侠今日大发慈悲，乌克娜娜不禁问道

“什么卜大侠啊？我看根本就是……”虽然天色已晚，鉴于“前车之鉴”，蕊蕊还是做贼心虚地四下望了望，见并无熟人后，才压低声说

“我看啊，他根本就是猥琐加变态！许多女老师在打印室里看见他都要逃呢！你们的大甜甜老师就是一个！有一次来给Fiona代课时还说起这件事，弄得好像和卜快有仇似的。不过……听说卜大侠最近新婚燕尔，估计这些天急着赶回家陪他的新婚妻子类！”

“真的假的？他是那样的人？”

“真的啊。而且似乎还是他学生呢！”

“嗯？ ”相较前一条消息，这条消息显然更加劲爆。

“真的呀，骗你干什么啦。今天上课的时候，他居然还向我们秀婚戒，还说什么‘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就喜欢赖床，今天早上我都起来了，她还睡着”

“没想到霍大叔还挺‘时髦的’嘛………”

“那是。话说乌克娜娜啊……”加快几步，把关东煮的杯子扔进垃圾桶后，原本与乌克娜娜并肩走在一块儿的蕊蕊不知又在别扭什么，竟还在为那天没和她一起回去的事而耿耿干怀

“从实招来，那天艾瑞克找你有什么事？你和艾瑞克到底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找你？印象中，你们不熟吧……虽然是两年的同班同学……”触上蕊蕊满腹狐疑的眼，乌克娜娜不管怎么听，都觉得有些醋意在里头

“你是不是暗恋我啊？”女生的所作所为，好像就只有这一种理由可以加以解释。

“才没有！我是明恋好不好？好几次我从你们教室出来的时候，你们的大甜甜老师都刚好进教室，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点诡异……就好像怀疑我是les一样。”蕊蕊毫不掩饰

“哈哈。那说明我们的大甜甜老师明察秋毫呀！”原本被蕊蕊重新拉回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又被切往其它轨道。

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就如翌日清早，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是晴天啊。”

“哎，估计今天上班又要迟到了，车堵成这样。

“不会真要世界末日了吧？最近天气那么反常。”公车上，听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两个年轻白领你一言我一语地喋喋不休，微有不满地抬头瞥了两人眼， 又凝神听了一下报站器，明确还要乘几站后，乌克娜娜便低头继续背手里的历史提纲。

对于高三考生来说，即便未来的几天，天降酸雨，火山爆发，地请海啸，世界末日，也都无法撼动“高考”在他们生活中的绝对地位。

如同往常样，七点刚过，除去几个空座外，三年八班几乎座无虚席，把目光从历史课本上移开，下意识地看向前面仍旧空着的位子，谜亚星不由自主地往教室外看去——今天那小子也未免太迟了些……

高三以来，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甚至对于每天都会提前到达学校，到处问人借作业来抄的艾瑞克来说，六点三刻都没出现在教室里就已经是反常现象，更何况现在都已经七点超过……

等艾瑞克气喘吁吁地达到教室时，早自修也已经过去大半。又看了看表，七点三十五分，在这个时间点才到教室，手臂上还有擦伤的痕迹，果然有什么事发生在艾瑞克身上。

“你今天怎么那么晚？”第一节课课间，陪艾瑞克去往青楼的路上，谜亚星忍不住问起。

“嗨，别提了。睡过头不说，路上还摔了一跤。也不知今天闹铃怎么就忽然不响了” 艾瑞克习惯性地挠了挠头，注意到谜亚星的脸色变化时，不禁有些被小小地惊吓到

“喂喂，不用表情这么可怕吧？不就是上学迟到而已嘛……你又……”话未说完，就被谜亚星扣住了手腕

“你手上的伤也是摔倒时擦破的？”

“是啊，不然你以为？”见谜亚星一脸沉默地看着自己手上那几道擦伤，艾瑞克忽然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喂喂，真的没什么啦……”

“.……”松开扣住男生手腕的手，那个人的告诫声却又在耳边响起，冥冥之中伤佛有个声音在对谜亚星说着，这不会是意外，这只是一个开始……

“喂”

“嗯？”

“想吃什么？今天我请。”一反常态地陪同艾瑞克走进拥挤不堪的小卖部后，谜亚星忽然对季衡这么说了句

“哇，不是吧，今天不是我生日啊，我要一个汉堡，两块黑米糕”不明所以地看了谜亚星一眼，艾瑞克是然没把谜亚星的话当一回事，自顾自地向老板娘喊道

“放学一起走，今天”可买完东西，从小卖部里出来，艾瑞克又听谜亚星这样问自己

“喂，我说你今天是吃错药还是怎么啦？又是请客又是一起回家的，难不成你还想向我告……”然而，话未说完，艾瑞克便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脑袋放空向前倒去时，幸好被谜亚星扶住，才不至于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嘿嘿，谢谢，谢谢！”待重新站稳身子，艾瑞克本想就此糊弄过去的，却见谜亚星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双眉紧蹙，表情里没有半点玩笑成分，语气到底还是认真起来

“我真的没事啦，可能是昨晚游戏打得太晚的缘故吧。再说，我又不是小女生，回家还要人陪……虽然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在暗恋我啦。”熟稔地往谜亚星胸口擂上一拳，艾瑞克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局促。

就像是无声地反抗一般，谜亚星加快步伐，赶超到艾瑞克前面。可就在超过艾瑞克的同一时刻，原先谜亚星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殆尽。谜亚星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可自从那个人对自己提出告诫后，他的心里就总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以自己对那个人的了解，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他绝不会多说半句话……况且，第一节心理课上，萝卜高看向自己的目光也让谜亚星隐隐觉出不妥。

那日课上，萝卜高在简单介绍完自己后，便在黑板上写下他的MSN地址及联系方式——“在备考阶段，同学们有任何困难，都可以通过MSN或者意场去五楼心理咨询师找我。

话说到这里，萝卜高忽然停顿下来，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谜亚星这边扫了一后，才把视线重新投向全班。如果“那人”真是这个学院的理事长的话，那么萝卜高会来教三年八班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一想到安排他来教三年八路的目的，谜亚星便觉得一阵胆寒。

“艾瑞克，萝卜高他有没有找过你”几乎是毫无征兆地回过头去，伸手紧扣住艾瑞克的肩，谜亚星听自己说道

“怎……怎么了？”

“你只要告诉我有还是没有？！”彼时，两人已经进到教学楼里。谜亚星这声忽然拔高音量的质问，不仅让身为当事人的艾瑞克吓了一跳，就连往来干走廊上的学生也纷纷向两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喂，谜亚星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抬头望进艾瑞克如黑玉般明亮的眼瞳里，谜亚星却在里面读到彻头彻尾的担忧与不解。

“呵。没想到谜亚星你竟沦落到需要别人来替你担心的地步”一手无力地抚上额头，一抹自嘲的笑容不经意间泛上谜亚星的嘴角。在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后，谜亚星轻拍艾瑞克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一句“抱歉，看来我今天是不太对劲”后，便撇下艾瑞克，独自一人往楼上走去。

那是这些年来自己从未有过的感觉。即使在“那一日”，谜亚星也从没觉得这样惶恐过。这种惶恐与浮躁，不同于以往，就像是来自于黑暗之地的隐形人，你明知他无时无刻不紧跟在你身后，伺机消灭所有与你熟稔之人，你却不知他到底隐藏在何处，他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在你毫无察觉间，带走你在意之人。

结果这天，谜亚星到底没能和艾瑞克一同离校。放学时分，在与男生道过“再见”后，也只比平时多加了句“路上小心”。等谜亚星还想再说些什么，追出教室时，却只来得及目送艾瑞克消失在转角。回到教室后，谜亚星又像不放心似的，走至窗口张望了好一会，直到亲眼看见那抹骑着单车的身影离开学校，才转身拿起书包，往教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