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至憾

虽说有人愿意搭救自己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余兮对就此跟着嘉晟走这事有些担忧，也不知是不是辛川给自己伤害引起的。

但是她，余兮一看到桌上希月给自己的信，又是一阵痛心入骨，她决定明日便去见她最后一面！

夜逐渐深了，颜府里冒出的点点烛光显示着这个大院里的热闹，但没有人在乎她，因为女子成婚前已不宜在人前出现了。

顾家人的来到反而是替余兮解了围了，虽然是来庆贺的，但这样一来反而没有会注意到她。

余兮这次分外警觉，披上黑黑的大斗篷，在自己的院门口向外盯了好久，才等到后院安静下来的声音。

她闪到那安静的后门，打开后轻轻掩上，故意将门栓带出很远的地方藏起来，她自己要是晚回来了门被人拴上可就坏大事了！

穿过理月河，绕过那条深深的窄弄，来到入云阁的偏弄小屋，余兮叩响了那道门。

希月泪眼婆娑地打开门，看到黑色斗篷下的余兮，显得格外惊诧，“你？快！快进来！”

“她呢？”余兮的声音有些颤抖。

“都走了七日了，她们说天太热了，不能放太久，今天早上就......就下葬了......”希月泪水如同决堤般的洪水地流着。

“七日了？”余兮一屁股坐在凳上，“那为何今日才告诉我？”

“姐姐出事后入云阁上上下下都乱了，尤妈妈昏睡了三日，醒来后人便失智了，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只会一个劲儿地念叨姐姐名字。沈家都来过三回了，就惦记着尤妈妈手里那些股点···”

听完希月抽抽搭搭地说完，余兮早已泣不成声。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我都已经决定......嫁给梁玖生了，她怎么......怎么就......”

“我去过你家附近，打听到你要嫁人的事儿了，可我一回来便见胡安志那狗贼叫着一帮人抬着清悦的尸体来入云阁威胁姐姐，说姐姐合伙谢司马大人请你二姐的事，是清悦事先知情才被她杀人灭口的。后来我将你嫁人之事告诉姐姐，姐姐那会儿神情就已不对，只是那会儿我......我竟没......没察觉......”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她是活活被逼死的......都是我害的......”余兮坐在那儿神情呆滞的喃喃着。

“这些怎么能怪你呢？”希月哭得发肿的眼睛看着她：“姐姐信里说，你是为了救她和司马大人才会嫁给梁玖生的。哦，对了，姐姐也给你留了信......”

说着，希月转身去到里屋，拿出一封信交给了余兮。

余兮接过，没有丝毫犹豫，当着希月的面儿便拆了开来，才读了几句，便再次失声痛哭。

“吾妹，余兮，你读到此信吾已不再人事，万望莫要伤悲，吾此意是自己深思熟虑后之决，与你无关。只是痛心你我相识之短，还未享之人间余欢就此分离，吾心万分悲切，却无再有分毫之法，还望吾妹好好活下去，若他日有能力，还望多加顾及吾母尤氏与希月，叩首致谢。”

一番撕心裂肺的痛哭后，余兮问道：“她走时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话？”

“没有，她前一夜写了好多信，后来听门口小童说，她好像写了封信叫他送到钱塘府，董知府说杀清悦的凶犯是姐姐，是她自己认得罪，而且连同你二姐的事儿她一并认了，就连谢司马的官章都是她私自雕刻的，谢司马此时只是停职查办，今后如何还在等朝廷宣判。”

“他会如何？”

“不清楚，罪都被姐姐认了，但官印的事儿应该会被发配吧......”

“他俩人情投意合，他此时应该同我们一样......”

“是啊......他们太可怜了......呜呜呜......”

余兮将希月揽入怀中，两人抱头痛哭，过了半晌，余兮问道：“今后怎么打算？”

“尤妈妈病了，我就没了靠山了，我也不知道......”

“你跟我走吧~”

“去哪？”

“我不嫁人了，去京城。”

“京城？尤妈妈怎么办？姐姐已将她托付与我了......”

“她也将你二人托付与我了，可我在这儿已无安身之地了。”

“那......如何去？你家人......”

“我跟顾府大少爷他们赴京赶考一起去往京城。”

“他们是去赶考，我们作为女子，去了如何生存？”

余兮沉默了片刻，“我也没想好，但我知道，天下之大，我就不信会偏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希月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完，思酌了一会儿，“也对，听闻长安盛世，大户人家女子颇爱纺绩，我阿娘曾就是织妇，我跟着学了不少，在这小小的观月塘都没人买得起她的手艺呢！”

“好！去长安，做织妇！”

“好！”希月一阵欣喜，但又马上暗淡了下来：“可......尤妈妈怎么办？带着她一起去吗？”

“尤妈妈岁数大了，去往长安长途跋涉，怕是不利于她养病，”余兮忧心忡忡地说道：“而且，现在主要还是我要赶紧离开这儿，不然我那父母和梁家人真真是要活吃了我~”

“这样吧，你还记得城西李阿婆吗？”

“嗯，记得。”

“李阿婆老伴去世好些年头了，其实她嫁人之前也是尤妈妈的姐妹，现如今李阿婆也是无儿无女，不知托付与她怎样？”

“嗯，倒是个法子。今日夜深了，改日我去看看她，她好点后你托人写信给我。”

“好，就这样！”

余兮离开入云阁，回去的路上心里有些古怪，既然是要去长安当织妇了，为什么会没有把辛川和其他人也预估到自己今后的人生里呢？真的是要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