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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岸回九转

刀落月华圆

洪门镖局清点人数,除了四名弟子被羽箭所伤,其他人都所幸无大碍。众人推着押送的铁箱终于是赶到了陈家庄。洪全海对洪大全道:“大全,你带天通去村里看看有没有马厩,有的话买六七匹好马来,竹林一役仅有的几匹马死的死跑的跑,这押镖千里,没几匹马可不行。”说着取了一千两银子交予洪大全和侯天通道:“速去速回,如见有官兵即刻返回禀告。”洪全海心中兀自忐忑,不知这解元是否又会追来。

洪大全和侯天通应命快步奔入陈家村,眼见村子几条街道交错,周边房屋不少,只是这近半夜丑时十分,村里一片漆黑,连个灯火都无一星半点,更别提人影了。

洪侯二人在村里转了一圈,也不见有亮灯的住户,又折回镖局众人这边,对洪全海道:“禀叔父,刚刚打探了整个村子,没有一个人影,估计这时深更半夜,村里人都入睡了。”洪全海摸了摸长须道:“这小山村估计都是些农户,深更半夜早就睡了,我们一起去找户人家,看看能不能找个落脚的地方。”其时早已是更深露重,刮着寒风,众人疲于奔命已是狼狈不堪,不尽快找个地方歇脚,只怕会有人体力不支。当下带着众人沿途寻找合适人家。眼见不远处依稀有一院落,有围墙大门,看来是一户大户,洪全海命洪大全前去敲门。

洪大全用门环轻轻敲了敲三下,道:“请问主人家在吗?”

院内并无人回答,洪大全又敲了敲道:“请问主人家在吗?”院内仍是无人回应,洪大全正欲再敲,那门轻轻吱一声竟挪开一条缝,好像并未上栓。

众人略感奇怪,洪大全向洪大全使了个眼色,把门用力推了开来。

随着大门缓缓推开,院内一间三层大屋便映入眼帘,黑暗中无任何火光与声响。

洪全海朗声道:“洪门镖局深夜路经此地,舟车劳顿,想借宝地借宿一宿,望主人家行个方便,如有打搅,洪全海愿重金拜谢。”说话中暗暗用内力送出,这几声说话估计整个山村都听得清楚。

但是大屋仍然无半点响动和回应,就好像根本无人居住,整个村子连犬吠都没有,只有呼呼的大风夹杂的虫鸣声。

连万山道:“这村子有点古怪。”程八刀低声道:“大家当心。”洪全海道:“大伙儿一起进去,看看主人家会不会出来。”当下众人一起走进院子。只见院落空空荡荡,旁边一口水栓着井绳,大屋门窗紧闭,毫无动静。

众人来到门前,洪大全又敲了敲道:“有没有人?我们是洪门镖局的!”这次说话没有那么斯文了,一伙人又渴又饿,只想吃点东西好好睡上一觉,哪还顾得了客气?见又无人回应,洪大全便用力一推,大门便吱呀一声打开,连万山和程八刀各使了个“揽月式”和“罗汉推门”,两招守式防偷袭。众人都是江湖老手,也见怪不怪,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木菁菁仍是牵着秦家蔚的手,怕他年少害怕,暗暗抓紧,秦家蔚本来心中悲愤,也渐渐平静下来。

众人见屋内客堂陈设简陋,但光亮整洁,显是有人经常打扫,只是客堂正中墙上贴了张八卦图,两边写有对联,上联曰:八面威风安社稷,一鞭杀气镇乾坤;下联:霹雳一声难躲避,金鞭三尺不容情。却无横批,看似联而非联,诗而非诗。洪全海抚须思量:“江湖中使鞭的人物挺多,不知这一家是哪一路?”正思量间,众人席地而坐,有的弟子已就地躺下,侯天通取出随身干粮,每人分发。洪全海叮嘱道:“不管这间大屋主人露不露面,我们借扰都不可失了礼数。大伙儿就地休整,明儿一早便启程。”又命弟子将铁箱抬进堂屋,关闭门窗,自己也席地而睡。

众人睡至朦胧间,忽听得屋外远处隐隐有敲锣鼓乐之声,洪全海程八刀等武功好手都已觉醒,暗暗奇怪这渺无人迹的山村半夜怎会有鼓乐之声?只听那鼓乐渐渐声大,还伴有唱诵佛偈经文之声,竟是朝大屋方向行进。这时众人都惊醒了,侯天通道:“这深更半夜难不成还有人迎亲不成?”

连万山道:“半夜迎亲,你当是嫁阴亲么?我和程爷前去查看一番。”程八刀点头,提了兵刃推门而出,两人一纵身便翻上围墙顶,朝来声处张望。

只见山村西头屋宇间隐隐几点火光,仔细一看是几个人提着灯笼在行走,约莫十几人,前面几人提灯笼照路,后面几人吹着鼓乐敲着锣鼓,在这黑暗山村中甚是突兀。

待得半晌,那队人马已朝大屋过来越行越近,听得锣鼓中还有人唱:吾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言无言言、修无修修,会者近尔,迷者远乎!言语道断,非物所拘,差之毫厘,失之须臾。阿密多罗课密儿多......只见那十几人都身穿黑色僧袍,只有中间一僧人穿着白色镶金边袈裟,都戴着斗篷,也看不清面目。

洪全海已打开院门,朗声朝那些僧人道:“前方是何路神仙,半夜敲锣打鼓不怕扰人清梦吗?”

那队僧侣充耳不闻,依然缓步朝大屋这边行来,程八刀甚感古怪,当即飞身而下站在路中,道:“前方人听着!过路便过路,不要敲锣打鼓祸害邻里,半夜三更装神弄鬼,当心我们不客气!”

那队僧侣依旧充耳不闻,径直朝大屋方向走来,诵经鼓乐不断。程八刀和连万山互使了个眼色,抄身抢上,伸指点向那些僧人的穴道,岂料指尖刚碰上一名提灯僧人衣袂便感周身大震,一股气浪扑来,程八刀和连万山便仰身倒飞摔出。

见程连二人瞬间被击倒,洪全海知是遇上高手,拔出随身的“秦字刀”,双脚腾空而起,手上长刀直指那白衣僧人面门,他以气御刀,身在半空,挥拳打向两名黑衣僧人的太阳穴,这招是他“铁线拳”的上乘招数“劈海擒龙”,以拳化刀,将敌人上中下三路封得滴水不漏。

但拳风刚碰到黑衣僧人斗篷边缘,两名黑衣僧一抬手,洪全海便如断线纸鸢倒飞而出,摔出丈余。只是那口秦字刀劲力不减,飞到白衣僧面门便戛然停住。原来是那白衣僧伸出两指夹住了刀尖,只是那刀锋凌厉内劲仍在,嗤喇一声将斗篷切成两半,露出一张苍白中年僧人的脸庞,神色木然,似笑非笑。

那白衣僧冷冷地道:“洪总镖头的「劈海擒龙」好生厉害,差点就让你把贫僧头给劈了。”说罢指尖运劲,那秦字刀刀尖“叮”的一声断裂开来。这秦字刀用精钢掺玄铁所造,本异于平常刀剑,但这僧人仅凭两指之力便崩坏刀尖,功力之深世所罕见。

众弟子上前扶起洪全海程八刀和连万山,洪全海内息翻涌,嘴角流血,想是受伤不轻,当下抱拳道:“阁下何方高人?”

那白衣僧道:“贫僧回岸。”

洪全海等人心中一凛,此人号称江湖第一邪僧,“九转灵王”回岸尊者便是。洪全海深知遇上此人讨不了好处,忙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回岸尊者,适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在下不敢叨扰大师,请大师谅解。”

回岸冷笑道:“洪总镖头,本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可你非要破坏我的法事,我佛诸般受,即众生受,你们这一帮人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却送上来。不如统统给你们超度了吧。”

洪全海等人听了脸色大变,侯天通却问洪全海道:“什么叫统统给我们超度了?我们又没死,超度什么?”洪全海颤声道:“他意思......意思是我们都会死。”

回岸淡淡地道:“贫僧本来丑时三刻过来做法事,超度这一村的人,没想到你们自己却送上门来。”

众人脸色大变,齐声道:“这一村的人?!”洪全海颤声道:“这......这个村的人都死了?”

回岸道:“阿弥陀佛,这一村人为迎接圣法而往生极乐,何不妙哉。”说罢众僧人继续敲锣奏乐,回岸口诵经文,朝大屋内走去。

众僧走至大屋院落,回岸取出一香鼎,焚起香烛,边烧纸钱边诵经文:须菩提白佛言。世尊。颇有众生。得闻如是言说章句。生实信不。佛告须菩提。莫作是说。如来灭后。后五百岁......众人只感周身烟雾弥漫,异香扑鼻,恍恍惚惚如置幻境。木菁菁一直在旁冷冷观望,自知武功远不敌这回岸尊者,一直在谋划计量,忽然心中一凛,察觉这焚香大有异常,忙塞了两颗秘制醒脑丹于鼻中。

只听到大屋内脚步声大作,似是来了千万人众。木菁菁大感奇怪,原本进来时这大屋空无一人,好似突然凭空来了许多人,但这大屋依旧一片漆黑,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慢慢传至大堂,只见黑暗中出现上百人缓缓走出。月光下只见那些人面容惨白,眼如死鱼,或老或少,或男或女,静静的缓步走出客堂。木菁菁心中惊道:“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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