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墙角里的感动

　　李憎停下来，有些诧异地问覃兴：“覃老师，怎么了？”

　　“是这样的，昨晚凌晨一点多钟，你们班陈麒和11班韦宝宝要爬围墙去街上的网吧上网，被我当场抓住了。考虑到他们已经是高三的毕业生，我今早做总结时没有点名道姓批评他们，刚才我和路老师反映过了，现在也私下跟李老师你反映情况一下。毕竟，陈麒是你们班的，你比我们更方便处理这件事情！”覃兴快速地把“陈麒”和韦宝宝半夜三更爬围墙的事告诉李憎。

　　李憎愣了愣，问覃兴：“我们班有两个名字同音的男生，一个是麒麟的麒，一个是奇怪的奇，不知覃老师你刚刚说的是哪个男生？”

　　覃兴想了一下，对李憎说：“李老师，是麒麟的麒，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说完了话，覃兴将手中的笔记本打开，递给李憎看。

　　李憎看了笔记本里的“陈麒”两个字，发现这两个字并不是陈麒写的，倒是像陈奇写的。

　　“覃老师，你昨晚抓到的那个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李憎表情很严肃地问覃兴。

　　覃兴虽然有点不解，还是如实回答：“是啊，那个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半夜爬围墙去上网的陈奇算是百密一疏了，怎么也想不到，值周老师竟然牢牢记得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这个特征。

　　“我明白了。覃老师，谢谢你啊！”李憎面带微笑向覃兴道了谢，就朝着男生公寓楼这边走。

　　当李憎走上一楼时，走在前头的韦宝宝正和同桌吴三明说话，并没有留意到他们身后的人是谁。

　　吴三明问韦宝宝：“大宝，今晚还出去上网吗？”

　　“哎，别提了。昨晚凌晨一点多钟，跟陈奇打算爬围墙出去上网，当时我们还没爬上墙头，就被一个值周老师抓住了。我现在都还心惊胆颤着呢，不知道班主任懂得这件事后怎样处理……”韦宝宝摇着头讲述，一脸郁闷的表情。

　　“你们昨晚被值周老师抓到了！”吴三明大吃一惊，嘴都合不拢了。

　　韦宝宝却是苦笑着说：“真他娘的倒霉！”

　　“还好了，有陈奇作伴，他平时成绩那么好，学校领导会对你们网开一面呢！”吴三明回过神后笑着安慰韦宝宝。

　　“他叫他们班陈麒帮他背黑锅了！”韦宝宝闷闷地说了一句，朝吴三明努努嘴：“那老小子精得很，昨晚我们被值周老师抓住之后，他就将陈麒的名字写到值周老师的笔记本上……”

　　吴三明愕然了一下，贼贼地说：“这老小子分明是先斩后奏了啊！”

　　二人的一番对话，跟在身后的李憎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很不是滋味。

　　上了二楼，李憎原本是想直接找陈奇谈话，走到203男生宿舍门口的时候，他却改变主意了，先到208男生宿舍找陈麒：“陈麒，你出来一下！”声音异常柔和，不像以往那样充满怒火。

　　陈麒暗暗叹了口气，穿着一双拖鞋，往宿舍外走，到了距离李憎大约一米的地方就停下来。

　　李憎怀着很复杂的心情，询问陈麒：“昨晚半夜你爬围墙时被值周老师抓住了？”

　　“嗯！”陈麒应了一声，低着头，等待李憎大发雷霆，结果等了半晌，只是听见李憎语重深长地说：“同学之间，有些忙可以帮，有些忙是不能帮的。一旦帮了，就会让同学一错再错！”

　　陈麒猛然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李憎。

　　李憎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陈麒的肩头：“陈麒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相信你会明白我刚刚说的话。现在你先进去好好午休，改天方便了，我再抽空跟你好好聊聊！”

　　“李……老……师……”陈麒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第一次这样称呼李憎居然有些拗口，以致没法说出后面想要说的话。

　　李憎温和地笑了笑，叮嘱陈麒：“进去午睡吧，下午上课不要迟到了！”

　　“我不会迟到的。李老师，再见！”陈麒用力点点头，转身进宿舍里午睡。

　　如果说，星期六那晚李憎送礼物给潘多贵，让陈麒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那么，刚才他那一番语重深长的话，使陈麒感到了一种震撼。一种难以言表的震撼。

　　慢慢往回走的李憎并不知道陈麒心中的巨变，刚到203男生宿舍门口，陈奇突然从里面走出来，有些紧张地打招呼：“李老师！”

　　“怎么了？”李憎不动声色地问着，心里早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陈奇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说：“李……老师……昨晚是我爬围墙，被，被值周老师抓住了……”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昨晚上是你爬围墙时被值周老师抓住了！”李憎望着陈奇的脸，摇摇头，目光深沉地望向远方，“你虽然把陈麒的名字写在值周老师的笔记本上，但你忘了，陈麒是不戴眼镜的。刚才在保安室外边，值周老师一说抓到的那个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我就知道是你了！”

　　“李老师，我……”陈奇惭愧地低下了头。金黄的阳光照到走廊上，把陈奇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几分凉意。那种属于秋天独有的味道，在空气中缓缓流转，一会浓郁，一会又清淡了。

　　李憎转过头，表情极为严肃地对陈奇说：“你半夜三更爬围墙，这种违纪的行为，让我很失望。但你刚刚敢于承认错误，使我很欣慰！”

　　不等陈奇说什么，李憎就接着说：“我在宜州读高二时，也曾像你一样，夜里经常爬围墙去上网。有一天忽然看到了一篇文章《墙角里的父爱》，里面讲述的是一个叫大将的大学生，他经常爬围墙去网吧上网，有一次他把生活费挥霍完了，打电话跟他妈撒谎说他生病了，他爸不辞劳苦地将三千块钱送到学校给他，最后他爸为了省下几十块钱住宿费，硬是在一个墙角里蹲了一夜。我看完文章后被墙角里的那份父爱深深感动，后来像大将那样再也不去网吧上网了，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学习上，不再浪费父母的一分血汗钱！”

　　“啪！”陈奇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右边的脸迅速红肿起来，他却毫不在意，呜咽着说：“李老师，我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知错能改，是个好孩子。老师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嗯……时间不早了，你先进去好好休息，下午才能有好精神上课……”李憎很是欣慰地笑了笑，拍拍陈奇的肩膀，下楼去了。

　　站在207男生宿舍外边的韦宝宝，可没陈奇这样的待遇，右耳被路红扭了几下，火辣辣般的疼痛这且不说，还需默默忍受路红的怒吼：“韦宝宝啊韦宝宝，午休闹肚子，半夜爬围墙，上课打瞌睡，如此样样精通，你怎么不知道拿脑袋去撞墙！”

　　大概是气愤不过，骂完之后，路红又狠狠地踹了韦宝宝一脚。韦宝宝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不是覃兴走过去劝阻，韦宝宝至少还要被路红多折磨几分钟。

　　午睡醒来，韦宝宝一瘸一拐地去教室上课，样子甚是滑稽。走在后面的陈盈一直抿着嘴笑。

　　在座位上坐好了，“呼”韦宝宝大声地吐出一口气，拍着胸膛跟吴三明说：“总算逃过一劫了，路红这灭绝师太还真不好惹呢！”

　　吴三明撇撇嘴，眯着眼睛，调侃韦宝宝：“你算是走运了。毕竟，灭绝师太没有让你回去叫父母来学校一趟。我跟你说啊，高一时灭绝师太是我们班主任，朱小意有一次趴在课桌上睡觉，灭绝师太走过去把朱小意推倒在地，朱小意抓着课桌正要爬起来，灭绝师太看见了，二话不说，直接将课桌推倒，当时课桌上的书本连同课桌全都压在朱小意的身上，说多惨就有多惨……嗯……原本朱小意想跟我一起选择理科，听到灭绝师太是两个理科班当中的一个班主任，朱小意怕了，他怕被分到灭绝师太所管理的班级，只好改选读文科……”

　　“我的妈，这老娘们如此心狠手辣，简直不是人啊！”韦宝宝直吸冷气，大呼路红不是人，是洪荒猛兽。

　　“可要记住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吴三明拍拍脑门，搬出孔大圣人的千古名言警句。此时，四楼16班是历史课。阮源站在讲台上一如既往那样幽默风趣，先是讲戊戌变法是一次具有爱国救亡意义的变法运动，接着介绍推动变法的几个主要人物，最后总结变法失败的最根本原因。

　　下第一节课时，陈麒只记住了谭嗣同，以及他从容赴死前写的诗《狱中题壁》，“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坐第四排的王天选，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耳里，整个脑海都被柳丽芳的身影占据了。柳丽芳的一颦一笑，仿佛不断地在王天选眼前浮现。王天选咬着一支铅笔头，一条粘稠的唾液沿着下巴，滴到草稿本上，竟似没有任何察觉。

　　黄日达看见了，用钢笔捅了捅朱小意的胳膊肘，压低声音说：“小意，你快看啊，那王老五又在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了！”

　　“就他那鸟样，还想吃天鹅肉？我呸！”朱小意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将一张白纸揉搓成团，砸到王天选的额头上。

　　王天选气得站起来，一边朝朱小意呲牙咧嘴，一边从课桌上抓起纸团，往朱小意身上扔。

　　朱小意笑嘻嘻地把纸团接住，指着王天选的下巴说：“那么大的人了，还流口水，不感到害臊吗？”

　　说得王天选哑口无言，脸红红的，不知如何接话。

　　“王天选，有一道题目我不大会做，麻烦你借数学作业给我看一下，谢谢啊！”沈盼盼开口说了一句，间接地替王天选解了围。

　　上课铃声响了，各坐各的座位。你忙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扰。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时间，王天选以猎豹般的速度，冲出教室，直奔三楼11班教室找柳丽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