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拜访猴群

简单吃了些食物后，小美想让罗菲菲带她去海边，这倒正好顺了江来的心意，望着罗菲菲一手拎着口袋一手牵着小美，两人慢慢悠悠的走向海边的方向，江来低声叹了口气，接下来，他也该去忙活他的事了。

　　小岛上的两道山梁呈人字形，江来他们生存的水塘所在的地方刚好在其中一道山梁的中间部位，沿着山体一路前行就可以到达两道山梁汇聚的地方，那里就是猴子们的栖息地。

　　江来把斧子别在腰间，手里拎着带勾艇篙，又用瓶子装了两瓶淡水挂在腰上，又拿了一个衣服改成的口袋，这才沿着山体向前行去。

　　在小美生病的这段时间里，布鲁托会时不时带着几只猴子拿着些野果香蕉过来，就像是人类之间的窜门访友，而它们的每次到来都会让小美暂时忘却疾病的折磨，脸上总会浮现出些许笑容，只是这两天猴子们并没有过来，想来应该也许血月有关。

　　从壁画上的记载来看，悬崖上的红色果实好像有什么魔力，在和水井里的水融合之后，被这座岛上的原住民得到，并且带给了他们一些神奇的能力，至于这能力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应该只有最后一幅缺失的壁画能带给江来答案。

　　那红苹果的邪性，江来是亲眼所见，那口水井江来在刚来岛上的时候也见识过，水井很深，而且给人的感觉像是干涸的，当时江来并没有听到任何水声发出，但这两者却有很多的共同点，那就是都可以蒙蔽人心，一个差点让江来跌落海中，另一个更是差点让江来在不知不觉下用头顶开沉重的石板。

　　按照壁画上的记载，那骷髅魔鬼原本应该是在井里，是在原住民将苹果与井水融合后才出现在井外的，那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江来的脑门上挂满了问号，所有的疑问现在都打了个结，最后拧成了一股绳，绳索的末端牵引在那只灰白色的猴子身上，小美忠实可靠的朋友，布鲁托。

　　顺着山梁，江来在丛林中慢慢前行，树丛时而稀疏时而茂密，这是他第一次去猴子们的栖息地，尽管现在猴群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但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一路上一边走一边采摘了一些野果和香蕉。

　　距离猴群越来越近，丛林里开始时不时传出些许树枝树叶摩擦抽打的躁动，江来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在他头顶的大树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呜呜呜”，随着一声嚎叫，两只和江来一般高的猴子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各自握着一根长木棍，木棍应该是经过了很细致的打磨，顶端十分光滑尖锐。

　　望着几乎顶在胸口的两根尖锐木棍，江来暗暗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伸出手来，并把口袋打开，露出里面的野果和香蕉，又冲着两只猴子比划着山洞的方向。

　　“我是给你们的送食物的，小美，布鲁托的朋友”，江来尽量细致缓慢的比划着，在心里，他感觉自己现在和一个疯子没有什么区别。

　　两只猴子看上去十分警惕，滴溜溜的黑色眼珠打着转观察着江来，甚至还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像是人类在用眼神互相交流。

　　江来紧盯着这两只猴子，心里打着鼓，这两只猴子见过自己吗？认识自己吗？又或者它们会在意这些吗？尖锐的木棍就顶在胸口，他甚至丝毫没有怀疑，只需要一个前倾，他的胸膛就会很自然的被洞穿，望着两只猴子迟疑的模样，江来在心里已经默默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但事实证明，江来无异是幸运的，两只猴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一般，大嘴拟人似的咧出一个并没有多温馨的笑脸，冲着江来呵呵傻乐，那尖锐木棍也收了回去，紧接着其中一只猴子向江来挥了挥手臂，示意他跟上来，然后在前带路向着丛林更深处的猴群栖息地走去。

　　江来悬着的心这才猛的落了多多少少下来，他的额头早已遍布汗水，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一路的疾行还是因为方才的恐惧。

　　跟着猴子又走了一大段距离，江来身边的植被再次变得稀疏，灿烂而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冠照射而下，让江来多少有了些许安全感。

　　和江来查看海岛时所看到的差不多，猴群所在的山洞洞口非常开阔，在山洞前几乎是一块没有任何大树的空地，只分部着一些低矮灌木丛，而在灌木上还搭着几件已经撕裂的不成样子的衣服，两只猴子幼崽正争抢着一件衣服玩闹着。

　　空地上几十只猴子汇聚，每一只猴子身上都带有一些或轻或重的擦伤，而且看上去都有些萎靡不振，就像经历过一场恶斗。

　　江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对于猴子们身上的伤痕来源，他已经猜出来了一个大概，只是还有一个疑问围绕在他的心里无法解开。

　　猴子发狂的模样江来和罗菲菲是亲眼目睹，在那个暴风雨肆虐过后的夜晚，差点要了两个人的小命，锋利如刀的利爪好几次差点撕裂开两人的脖子，可那只是一只幼崽，如果整个猴群都陷入癫狂状态，那将会是一幅怎样的画面，曾经江来以为必然是一场恐怖的厮杀，可如果如江来曾经所想，那在一个月便有一次的血月之下，一个小小不过百只的猴群，跟本无法存活下来，只需要经历几次血月，猴群就会在血月的癫狂下被自己的同类杀的一干二净，最后存活下来的也不会有几只。

　　可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至少江来并没有看到一具尸体，甚至猴群里受伤最重的也不过是擦伤比较严重而已。

　　“这怎么可能”？江来望着猴子们咀嚼着一种药草，然后互相敷在对方的伤口上，他自己的脑子里百思不得其解，他越发的好奇猴群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躲过的这一次又一次几乎可以灭族的危机。

　　而从另一方面，猴群所展现出的某种东西，又让江来心中涟漪波动不止。

　　一只猴子的后背有一大块擦伤，另有一只猴子的可以帮前者涂抹药草。一只猴子的一条腿不知是因为先天发育还是后天受伤，看上去软弱而无力，旁边又有一只猴子会把食物拿来递给它。

　　整个猴群到处都充满了互帮互助的团结之景，似人而又非人，在这一刻，江来甚至有些怀疑，以这座岛上的人与眼前的猴群相比，如果原住民真的因为那果子变成了这群猴子，那究竟是进化还是退化？

　　“呜呜呜”，突然，一声催促似的嚎叫打断了江来的臆想，把他的意识从天外拉了回来。

　　江来猛的抬头顺着声音望去，正是带他过来的那只大猴子，此刻正站在山洞口向他挥动着双臂，那种感觉像是在催促呼唤江来快些，江来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眼前的山洞口相看着非常开阔，站在洞外可以看到洞内的大半景象。

　　山洞是天然形成的，洞里的布局也非常简单，江来目之所及，山洞的一面堆放着几堆东西，一堆野果，一堆香蕉。一堆野地瓜，还有一些打磨过的尖锐木棍和石头，而在山洞中心线靠里的位置上，是用树枝搭建起的一张高台，小美的朋友布鲁托，整个猴群的王者，在高台上笔直的端坐着，它的一双眼睛就像两盏小灯绽放着锐利的光，俯视着它的子民，也凝视着江来，灰白色的额头中心那一抹红色，就像能洞察人心的第三只眼睛，可以看到人心最深处的所思所想。

　　江来与布鲁托对视着，他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尽管眼前的不过是一只猴子，可他总感觉这只猴子的身上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冥冥之中让他情不自禁的暗自头皮发麻后背绷紧。

　　在江来出现在洞口的时候，山洞里的大小猴子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几乎同时投向了江来，它们对于江来已经非常熟悉，至少这目光中流露出任何的厌恶和反感，更多的是几分柔和，就像是在看一位突然到访的老朋友。

　　江来刚要抬腿上前，却突然感觉到裤腿传来一阵拉扯，他下意识的低头望去，脚下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猴子，正用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江来的裤脚，在他的腿边探头探脑，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正直勾勾的凝视着它，咧着的大嘴显得格外兴奋，这是他和罗菲菲在暴风雨过后的那个血月之夜救下的那只。

　　江来蹲了下去，微笑着抬手抚摸着小猴子毛茸茸的后脑，小猴子亲昵的蹭了蹭江来的小腿，口中发出一阵细微的而亲密的叫声。

　　“呜呜”，高台上的布鲁托看了一眼江来，随后转头环视了一圈山洞里的其他猴子们，紧接着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犹如下达的某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猴群立刻停止了躁动，所有的猴子都转头望像布鲁托，双目中流露着敬畏的光随后立刻几乎同时起身，放下了一切事物，如同听闻君王圣旨的臣民，陆陆续续退出了山洞。

　　等到猴子们排着队走出山洞，整个山洞里彻底静了下来，空空荡荡的空间里只剩下高台上的布鲁托和洞口驻足的江来。

　　小猴子的出现让江来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舒缓，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步进入山洞之中。

　　山洞里比山洞外要冰冷许多，江来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他微微挪动目光，打量着山洞里面的陈设布局。

　　在山洞口所能看到的只是山洞外部的大部分，山洞一侧隐藏在山体内的半截，在洞口是看不到的。

　　在山洞里侧三面平坦光滑的山壁上排列分部着许多孔洞，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每一个孔洞都足够江来完全钻进去，而且从外面看，孔洞的洞口十分光滑，如同涂抹了油蜡精心打磨过一般，三面石壁加起来足足一百多个孔洞，在没两排孔洞边还有与洞口几乎等高的长条巨石，巨石应该是经常左右推动，在它的下方，已经硬生生摩擦出一条光滑的沟壑。

　　江来皱着眉头凝视着那些孔洞和长条巨石，他似乎明白了这些猴子是怎么平安度过血月夜的，也知道了那些猴子身上的擦伤是怎么来的。

　　“呜”，布鲁托目光笔直的凝视着江来，随后发出一声低呼，把江来从冥想中拉了出来。

　　江来回过神来，再次上前几步来到高台下方，一双眼睛紧紧的与布鲁托互相对视着，他稳了稳躁动的心，低声向布鲁托询问道：“你能理解我们人类的语言对吗”？

　　布鲁托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尽管江来早已想到答案，可当布鲁托真正做出肯定的反应时，江来的心海还是涌起一阵难以平复的涟漪，他越发的肯定眼前的猴子绝非寻常，或许真的拥有超乎常人想象的智慧。

　　“那好，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希望你能真正理解”，江来暗暗握了握拳头，极度的紧张让他的心腾跳如同战鼓，现在的他如同一名赌徒，他把所有的一切希望都压在了眼前这只猴子的身上，“小美病的很重，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她可能会死，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救她，现在我诚心的恳求你，如果你有办法，请务必挽救一下小美，拜托了”。

　　江来站在高台下，向着布鲁托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抬头与之对视着，双目充满迫切的光芒，他在内心祈祷，祈祷布鲁托会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布鲁托同样凝视着江来，听到江来的请求，一抹黯然在它的眼中流淌而过，它开始躲避江来殷切的目光，微低下头颅沉思着，很快又抬起头，冲着江来摇了摇。

　　“你什么意思”？江来的心突然跌入了无尽的深渊，布鲁托的拒绝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一线希望，他圆瞪着高台上的灰色猴子，面无表情的追问道，“你摇头是表示没有办法还是你不想救她”？

　　布鲁托再次无声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你一定有办法，你只是不想救她，你不可能没有办法”，江来只感觉心里渐渐生出一团浊气，顺着他的血管，沿着他的咽喉迸发而出，他崩溃似的大吼道。

　　布鲁托被江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咆哮给震住了，它微微愣了愣神，然后又是一次摇头。

　　“我看到了石寨后面的壁画，我知道你们是谁，也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江来再次嘶吼了一声，他心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若不是他一直努力压制，恐怕现在已经爆发了。

　　布鲁托突然抬头凝视向江来，目光森冷犹如置身冰窟，壁画仿佛是一个敏感词，它如同一个激活指令，无意间点开了它那颗犹如顽石般的内心。

　　“你们曾经是这座岛上的原住民”，江来压抑着内心的澎湃巨浪，他咽了咽口水，与布鲁托紧紧的对视着，口中高声道，“血月夜，你们在血月夜拿到了苹果，喝下了水井里的水，得到了某种力量，那力量足可以挽救小美，你们得到了长生，我说的没错吧”？

　　布鲁托凝视着江来，它缓缓的起身，一步一步的走下高台，来到江来的面前，双目如同虎视，眸子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在布鲁托的注视下，江来的呼吸越发的沉重，他没有去躲避布鲁托的目光，与之针锋相对的互相对视着，胸口如同装了一个弹簧起起伏伏。

　　“你说的没错，我们得到了它，但是你不会想到，我们失去了更多”。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如同惊雷炸裂在江来的脑海，和昨晚把他从魔鬼幻影中唤醒的声音一模一样，这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