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下降

在半空中，两人依然在下降。

　　算算高度，艾玛知道就算下面是水潭，这样掉在上面也够两人受的，尽量调整角度，腿朝下，让身体垂直下坠，减小受力面积。

　　可千成好像知道她在做什么，紧紧抱住艾玛，将她护在身体上方，背部向下坠落。艾玛还没反应过来，“噗通”一声，两人落入水中。

　　水特别冷，两人一落入水中就被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分开了。

　　艾玛倒是没事，可以刚才的落水角度，千成肯定不好过，她尝试从水中浮起来，却发现这水很浅，刚刚没到腰部，要是直直落入水中，非得把腿摔断不可。

　　来不及想这些，艾玛点燃一根光筒，幽幽的蓝光下，千成浮在不远处的水面上，一动不动。

　　艾玛毕竟活了几百年，这种场面还难不住她，她轻轻在千成喉咙上点了两下。千成咳嗽一声，失去平衡，上半身没入水里，呛了好几口冷水。

　　“谢谢你。”艾玛的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千成好不容易从水里翻过身，刚才呛的那几口水可真要命，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千成环顾四周，有点懵：“这地方？”“你没来过？”艾玛有不好的预感。

　　千成尴尬地笑笑：“确实没来过。”

　　这地方是千成在一位冒险者留下的笔记中找到的，是一处浅水潭。那人有几个伙伴在落下时摔断了腿，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背部落水没什么事。

　　“那现在怎么办？”艾玛嘴唇已经有些发紫了，“这地方太冷了，我有点受不了。”

　　“别站着啊，动起来！”千成说着，找到背包，顺着水流的方向走去，在这里可不能停下，否则会很快被冻僵。

　　这水潭好像没有尽头，脚下是坚硬的岩石，四周除了被光筒照亮的一小片区域之外，只有黑暗，异常压抑。

　　为了保住那点热量，两人一句话都舍不得说，向着一个方向一直走。

　　不知走了多久，千成下半身已经被冻得有些发麻，牙齿冷得直打颤。艾玛更不好受，腿已经失去了直觉，仿佛有千钧重。

　　千成好像发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走在后面的艾玛没留意，撞在千成身上，千成被撞得一个趔趄，艾玛则摔倒在水里，呛了一大口水，刺骨的寒温让她渐渐失去知觉。

　　她又做梦了，那个让她绝望的梦。

　　她感觉到一阵温暖，渐渐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堆火，很温暖。让她感觉这不是在梦中的，是火堆对面，千成有些苍白的脸。

　　“醒了？”千成见她睁开眼睛，走上前，用水壶给她喂了口热水。

　　艾玛恢复了意识，看看周围，还是一片黑暗，轻轻的水流声依然在耳边萦绕不绝，她有些失望。又看看身下，居然是一片干燥的石地。

　　艾玛艰难地坐起身：“这是什么地方？”千成笑笑：“不知道啊，反正不用泡在水里了。”“这火？”艾玛看见火堆，还有旁边的一堆干柴，有些奇怪。“这个啊…”千成指指左手边，“你就要问他们了。”

　　目光顺着千成的手看去，差点又昏过去。

　　火光下，一块大石头下边堆着几具尸体，还很新鲜，致命伤都在脖子上，鲜血喷得满地都是。

　　艾玛收回目光，稳稳心神，对这些人，她已经有了推测：“他们是在我们前面的那些人吗？”“应该是吧。”千成添了根柴火，“他们显然有人指引，不过还是摔断腿，最后被抛弃了。”说完，千成起身，把那些尸体扔到了水里，尸体很快就被水冲走，血腥味也随之飘走。

　　一阵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千成和艾玛的肚子，两个人不知在冷水里泡了多久，虽然有火堆，不至于挨冻，但解决不了吃饭的问题啊。背包里独角兽的肉在被赤水兽追杀时丢掉了，饼干一遇到水都报废了，被千成扔到一边。

　　千成起身，站在水边，点着一根光筒，用线绑住，吊在水里，幽幽的蓝光照亮了一大片水域。

　　这是用光来吸引鱼类，不过这里有没有鱼就不知道了。

　　过了一阵，平静的水面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千成开始也没有在乎，直到一个巨大的影子出现在视线之中，向着那根光筒慢慢靠近。

　　千成掏出靴刀，大气都不敢喘，不只是因为饥饿，还因为恐惧，这东西看着可是真不小，谁知道在这冰冷的水域滚了多长时间才能长到这么大。

　　瞅准机会，千成扑向水里那个巨大的影子，靴刀对准它的头就刺下去。

　　千成还是高看了自己，若是平时身上没伤，体力充沛，这一下至少能重伤那个大家伙，可现在，刀尖稍微偏了一点，似乎只划开了那家伙的一层皮肉。

　　水面瞬间炸了，千成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在腰间，把他撞飞出去，后背撞在刚才的石地上，他不敢怠慢，趁机爬到陆地上。

　　水面翻腾，那个巨大的影子不时露出水面，巨大的镰刀形尾巴闪着磷光。

　　等水面终于平静下来，千成松了口气，虚弱地坐在地上。

　　“刚才那是什么？”艾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鱼吗？”她刚恢复了一些体力，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我也不知道。”千成苦笑，“我只知道我们要饿肚子了。”

　　艾玛盯着水面：“这里有鱼吗？”“应该有吧。”千成还是一张苦瓜脸，“别说了，越说越饿。”

　　“等我一下。”说完，艾玛回到火堆旁边，拿了一些东西。

　　她拿的居然是泡坏的饼干和一个布袋：“这些饼干虽然泡坏了，应该能吸引它们吧，放在这布袋里正合适。”

　　“对啊！有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千成一拍大腿，他怎么就没想到用这方法呢？

　　用这方法，两人捞了些小鱼，虽然味道苦涩难吃，可终于填饱了肚子。

　　“原来这里鱼这么多。”艾玛扔掉刚吃完的鱼骨，“刚才落水时怎么没发现呢？”

　　“刚才冻得连腿都没有知觉了，何况什么鱼会主动来找人啊。”千成烤着火，身上还是有些冷，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晾在一边，可还是无法驱逐寒冷。

　　艾玛也是如此，不过现在最严重的是，两人都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尤其是千成，惹了那个水里的老怪物，要是被它记住了气味，他们除非干掉他，否则别想离开。

　　“水是流动的。”千成说，“我们只要顺着水流，应该就能走到断崖处。”

　　“嗯。”艾玛点点头，“你记得那个人的笔记里还记载着什么吗？”

　　千成静下心来，仔细回忆那本笔记的内容：

　　那本笔记并不是很受探险者欢迎的笔记，毕竟那本笔记里记载的东西大部分在其他笔记里都能找到，而且除非迫不得已，没人愿意，也没人敢从断崖上往下跳。

　　不过那本笔记里确实记载了不少关于这片水域的东西，包括这片水里有鱼，以及一些未知的可怕生物，刚才千成碰到的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大家伙，在笔记里被称为泰坦石鱼，和海里的泰坦鱼很像，”千成说，“按记载，这只算是比较小的。”“这么大的鱼，是怎么在这片水域生活的？”“先别下定论，谁知道这片水域到底多大。”

　　那本笔记提到这片水域从悬崖底部的石缝里流出，一直流到这一层的边缘，直流到下一层，在下一层形成一个巨型的水帘。

　　说完，千成伸个懒腰：“我困了，睡觉了。”看着艾玛，“你看着点火，一会儿叫我换你。”

　　艾玛没说什么，看着火堆，暗红的眼睛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