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扬等人回到北卫城时，已经是十天之后。
刚到城门前，就发现气氛不对。城门上挂着两朵白色的布花，下挂两匹白布，连守城的士兵头盔上都缠着一圈白布。
千扬还有些奇怪，仔细一想，顿觉不妙，叫来一个士兵问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那士兵看着几日不见的千扬，居然哭了起来，“千耀公爵…他…他前几天…”听到这里，千扬脑中“轰”地一声，仿佛周围一切都不存在了。
可他还是感觉到身后一阵风掠过，正是千成，他骑着大灰像旋风一样在路上狂奔。虽然心里悲痛万分，可千扬更担心他这个不成熟的弟弟，策马跟了上去。
整个城似乎都空了，大灰飞奔而过，带起一大片灰尘，飞得特别高。
平时热闹的公爵府此时也冷清下来，远远的，千成就看到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副挽联。千成心里一凉：看这情形，葬礼已经开始了。
门两边的侍卫也都穿着白衣，气氛异常沉重。
见千成回来，两个侍卫行礼道：“见过少…”“别少了！”千成翻身下马，抓住一个侍卫问道，“父亲呢，还在家里吗？”
“老爷他…”两个侍卫也有些哽咽，急得千成直跺脚。
“别他妈哭哭啼啼了！”说着，千成挥手给了一个侍卫一巴掌，“我父亲呢！？葬礼在哪儿举行？”
那侍卫被扇了一巴掌，人都懵了，谁能想到平日对他们不错的二少爷居然会打他们。
“快说！”千成吼道，巴掌又举了起来。
快要扇下去时，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千成正要发飙，可回头一看，居然是他哥哥千扬，只好把火气压下去。
把千成让到后边，千扬问那两个看门的侍卫：“你们没事吧？”又回头瞪了千成一眼，千成被瞪得身上一冷，顿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低下头，看向另一边。
“大少爷，我们没事。”两个侍卫行礼道，其中一个接着说：“老爷的葬礼在圣武大教堂举行，本来要等两位少爷回来，可都过了七天了，只好举行葬礼了。”
千扬还没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驾！”回头一看，千成骑着大灰已经跑到十几米开外了。
“小成！”千成像没听到似的。看着千成的背影，千扬暗骂了一句，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圣武大教堂，在四卫城教区内。教堂庄严辉煌，门前的广场上矗立着战神雕像。平时广场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此时广场上人山人海，却十分肃穆，白色的羽毛纷纷扬扬，没有一人敢打破这氛围。
战神雕像前的升天台上，千耀公爵神色安详地躺在棺材里，身下是柔软的鹅毛。
棺材周边有九个人，身穿白色斗篷，面带黄金面具，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台下站着皇帝，几位亲王、大臣，以及公爵府的老管家。
千莹跪在棺前，教皇亲自吟诵悼词：诸神的光辉在上。我将为你洗礼一生的原罪。
以先祖的名义，这一天，我们因这伟人放下手中的工作，群聚于此，共同见证他幸蒙宠召的一刻。
天地为之动容，诸神为之掩目。
他让帝国的战旗飘荡在乌琅山上，他让蛮族人心惊胆战。
他让帝国稳定安康，他让圣殿散发光芒。
无边的大海都不及他伟大，高耸的山峰都不及他聪慧。
让他的灵魂……
广场上一片骚动，一匹灰黑色的高头大马闯进葬礼的会场。
“让开！”千成吼道。惊恐的人们忙闪开一条大道，大灰像一阵旋风冲到，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所有人不知所措，几个守卫最先反应过来，迅速站成一排，挡住去路，持长戟刺向那匹马。
千成猛地勒紧缰绳，大灰前腿抬得老高，让过刺来的长戟，戟尖擦着大灰的肚皮刺空。这一下把千成狠狠摔下马，眼前一黑，而左腿传来的疼痛又让他清醒过来。
千成挣扎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想要走上升天台，被守卫狠狠拦下，长戟就要砍下。
“等等！”千扬及时赶到，制止了守卫。守卫不认识千成，可认识千扬，都收回了武器。
“小成，别胡闹，快走。”千扬把千成扶起来，想要带他走。
千成不依，拼命挣扎，哭道：“大哥，放开我…父亲……”千成只好把他按在地上，这限制了千成的的行动，却无法限制他的嘴，孩子般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广场上空，让周围的人唏嘘不已。
台上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有老管家偷偷用余光瞥了千成一眼。教皇的悼词依然威严地在空中回荡，刺激着千成的心：伟大的战神啊，请接收这高尚的灵魂，让他随你去到那璀璨的天国，接受诸神的洗礼……
“爸爸！”
这两个字并不稀奇，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每个人耳边回荡，一时全场鸦雀无声，连教皇都顿了一下，隔着众人扫了千成一眼。
“爸爸”与“父亲”本是近义，意义却相去甚远。毕竟大多数人小时候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或者“妈妈”。
千扬也是一惊，手上的力量也减弱了。千成趁机将千扬掀翻，挣脱束缚，想要再见他爸爸一面。
突然他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神圣的悼词再次响起：无上的诸神啊，请让他的灵魂得到安息，让他紧闭的双眼永远闪亮，让他伟岸的身躯像大山一样挺立，守护他热爱的国家，他热爱的人民，他热爱的三个儿女……
千莹跪在棺前，身躯微微颤抖。
老管家脸上泪光点点，低下了头。
其他人也都心情沉重的低下了头。
允帝国的法律规定：亲王以上级别的葬礼，除规定人员在，一律不得进入升天台。而千耀公爵的这场葬礼，在年轻皇帝的授意下，是皇帝级的。
千成与千扬，因为未归，并不在名单上。
连太阳都失去了温度，只剩下刺眼的光线，却驱散不了人们心头的阴云。
千耀公爵得罪了许多人，包括年轻的皇帝，甚至广大的人民。
在大数人心中，他的一生毁誉参半，但从没有人否定他。
有人说：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得不到的让人心生贪念，已失去的又让人惋惜。有几个人认真在意过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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