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鹏鹏

开枝楼里死了人，还是当朝的大理寺丞。

无疑，小崔背后的人是想给朝廷一个耳光。

次日早，开枝楼便迎来了一群官兵接他们敬爱的大理寺丞入土。少女看着被抬走的尸体，心想怎么不是自己躺在上面。

李妈旁边带着个丫鬟同军官交代这交代那。奈何少女离得远了些，听不清李妈如何天花乱坠，信口开河。

总之最后小崔的尸体被交了出去，疑团也就跟着不了了之。譬如——男子身边沾血的步摇，以及他头上的伤。

“大人这爱好……”一官兵想起男人的死状不禁感慨。两年了，自停云来到开枝楼，开枝楼就没有在里面发生过命案。只有后门堆成小山的尸堆。

如今，他们终于有机会得见停云真颜。但相思赋予美人，美人却未留机会。

站在停云身后的少女看着一道又一道目光扫向停云，饱含期待，又一道道暗沉收回，心灰意冷。心里念道：“一群色胚。”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而这些男人来这里求的是什么。

停云看着小崔的尸身被抬走，白布之下只能看出她大概身形，可停云知道，里面的人已经不是小崔了。看来，那个男人良心发现，还知道换走小崔的尸体。

皇亲国戚，来青楼做妓女，她是有多卑贱自降身份?她思慕的又是何人能引得她的青睐?

少女不知是否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她好似听到了停云一声短叹。又自觉那短叹是幻象，因为她相信停云的狠心。

“以后你若有二心，她的现在就是你的将来。”

少女知道停云是在说实话，可她更多的是不屑。她一心求死，反倒被停云顺手救下。一个大的笼子里面又放了一个小笼子将她困于其中，饮食自理，提心吊胆，危机四伏。

“你可以在心里默默记仇、恨我，可你要知道，你现在只能靠我。除了我，没人敢替你说话。”

沾上人命案子，又毁了容，少女开解，她这个时候为什么不站出来称自己是小崔的同伙。

停云似是猜到了少女的想法，道：“当然，你也可以以嫌犯的身份站出来，不过死了人的大理寺会不会那你开刀就不一定了。听说他们有的是法子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女打了个寒颤。

“我想你这般聪明，应该是懂得进退的。在这里受些小苦，总好过牢狱之苦。”

最后不忘嘲讽一下：“哦，对。你还没有家人去请讼师。”

少女认为，停云的心情一定非常愉悦。她似乎已经可以透过面纱，看到停云洋洋得意的嘴脸。也许神情是可憎的，但脸一定还是美的。

可事实却是停云皱着眉，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在想小崔背后的人，也许是今后怎么留心少女，也许……是怎么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

少女此时还不知，开枝楼里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停云，而又有多少人是停云的眼睛。

开枝楼正式营业，停云还未来得及离开就有一好色之徒费劲千辛闯了进来。他身上衣服破败，一张脸也用颈间的衣服遮住了半张。少女只瞧见他一双眼充满了对停云的虔诚。

该是多么好色才能流露出这样露骨的神情。

“……鹏鹏，接着他手里的画，我们走。”

少女并未反应过来“鹏鹏”是何许人也，还是停云用手指了下她，又指了画，她才明白。

“鹏鹏，你的名字。”

停云漫不经心的一句，却已然决定了少女的一生。

少女额角青筋暴起，若不是尚存的理智压制住她的怒气，她已经招呼上去。

“凭什么！”

就凭她的卖身契在开枝楼里。

卖了她的不是李妈，不是停云，勉勉强强算是老马。可真正卖掉她的，是她自认为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