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蛇躲在云层之后盘踞了好一会，最后悄然散去。
九婴在锁妖塔边站了很久。
她向来喜欢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调节自己的心情也很拿手。
可是现在一个人站在锁妖塔边，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很难过，但没有一个宣泄口。
想说些什么，但又感觉无话可说。
被徐长卿梳理过的鬼气这一次是顺着她的心意四溢开来，锁妖塔中的天妖皇天鬼皇似乎也感觉到了塔外异变，整座锁妖塔都沸腾了。
“九婴姑娘，抱元守一！”一直关注着锁妖塔动态的徐长卿及时冲了出来，手中掐着法决直接拍在锁妖塔上。
九婴被他喊得回过神，下意识运转去道法控制鬼气。
她主动配合外加蜀山掌门一力镇压，锁妖塔这场骚乱并没有持续很久。
待锁妖塔平静之后，徐长卿转头看了一眼还有些走神的九婴，轻叹道:“九婴姑娘，走吧。”
九婴就像是戳一下动一下似的，徐长卿说什么她都呆愣愣的照做。
看着两人前后离开了锁妖塔，一直在暗处的重楼这才真正离开。
他即无法离开，也从没想过用什么方法将她留下。
魔界只有寂寥的街道、无望的日出、永不坠落的红月，和久久地望着孤月的悲哀。
在人海中相遇的人，终究要还给人海。①
景天第二天起来找人的时候就被坐在大殿前看天的九婴吓了一跳。
他活力满满地打招呼:“九婴姑娘起这么早啊！”
九婴眨眨眼睛，迟钝地转过头微微颔首就算是打了招呼，接着转过脑袋又去看天了。
徐长卿一直在她身边打坐，虽然是闭着眼睛，但景天了解他，知道这个人肯定醒着。
景天蹲下来凑到他边上小声嘀咕:“这是出什么事了？你这两天不是和她讲课吗，把人讲傻了？”
“景兄弟，修道之人耳清目明，九婴姑娘听得见。”徐长卿呼出口气，睁开眼视线从九婴转到景天脸上，“事情已经解决了。”
景天挠着脑袋傻笑了一声，也不小声嘀咕了，直接问道:“怎么解决的啊？”
徐长卿这一次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九婴望天的身影:“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九婴姑娘——”
他忍了忍，还是把那句“实在天生道心”给吞回去了。
徐长卿就是再没有情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什么情不情的，白豆腐你说话能不能直白一点，什么意思啊？”景天有些不满。
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一些也不懂的话了。
徐长卿无奈道:“太上忘情不是没有情，而是有情却不为情牵、不为情困，要把情处理得豁达洒脱。有情，但把它放到好像忘了的层次，是一种高境界。”
景天点点头，算是听明白了:“那你后面那句呢？”
“最下不及情。”徐长卿垂下眼，指尖捻起衣服布料，“‘最下’就是三流的、不入流的人，这种人对情一片号啕，全无抑制、转化与升华的修养。结果，情就沦为恶形恶状化。”
正如……他当年得知需要净化的盒子里装着的是蜀山五位长老的邪念时，对长老们的孺慕与敬仰让他险些行差踏错。
“有情是好的，但是有情到沾滞、到不洒脱的地步，就把情给弄得乌烟瘴气了。”徐长卿眼中满是敬佩，“九婴姑娘当证太上。”
景天虽然不知道“证太上”是什么，但听上去也知道这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评价。
他霎时也佩服起来:“那很厉害啊。”
他们说话是正常音量，九婴转过头给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徐长卿目露不解:“九婴姑娘……”
“我在骂狗。”九婴幽幽道。
“骂……什么？”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云层之后一道暗紫雷电酝酿着，笔直朝蜀山劈去。
九婴离徐长卿景天都挺近，碗口粗细的雷硬是只劈中了她一个人，就连她身下的台阶都没有一点损伤。
徐长卿、景天:……
好了，现在他们知道九婴在骂谁了。
景天被这一道雷吓得坐在地上，整个人心有余悸:“这么粗的雷，她不会有事吧？”
徐长卿看了一眼，摇头道:“问心。”
天雷也分种类，用来劈罪大恶极之人的叫天罚，渡劫劈的叫天劫，要是想试一个人心，就是问心了。
问心也有威力，但弱于其他种类，它的厉害之处还是考验心境。
不过以徐长卿对九婴的评价来看，她度过问心雷实在容易。
徐长卿这么想着，下一刻九婴便吐出一口黑血睁开了眼，眼中似有细霜浮动。
作者菌①《木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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