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北太帝君

凤姝妤双手掐着兰花诀放在盘坐的膝盖上，眉间隐隐有红光透出，饶是拼尽全力，亦无法感觉到林府方圆五里之内有任何不正常的气息。忽然觉得有人正看着她，她吐纳收息之后，缓缓睁开眼睛，桌边凳子上，静悄悄坐着一个身穿玄黑色衣服的人，他的脸上罩着罗刹面具，在烛火下，一双黑眸无喜无悲。“不知凤主找本君，有何要紧事？”

凤姝妤下了床，慢步到桌边，在他对面坐下，顺手倒了一杯冷掉的茶，递给他，“你竟亲自来了？”这千年来，她数次去冥府，他都推脱不见他，今夜怎会亲自前来？

“地府还不够阴冷么？”虽这么说着，北太帝君还是端起那杯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凤姝妤无声地笑，缓缓伸出手，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覆在紫砂茶壶上，只几秒钟，茶壶嘴处有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茶香热气冒出，她又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北太帝君面前：“林姝妤在生死簿上的阳寿是多少？”

“她不在生死簿上。”黑漆漆的罗刹面具空洞的眼眶里，是一双冰冷漠然的黑眸，细看，黑眸深处，有熔岩色的金线。他没有喝那杯热茶，只静静盯着她的脸庞。

“肉体凡胎，怎有不在生死簿之说？”凤姝妤红唇微勾，想不到北太帝君也有情绪波动，他自接替炎帝成为冥府尊神，秉公理、尊天道，尽力维护阴阳平衡，恐怕无喜无悲了千年了吧？出手快如闪电，她拿下了他的罗刹面具，露出他俊美却过于苍白的脸，“这么帅的神祇，戴着这么吓人丑陋的面具，真是暴殄天物啊。”

听着她如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姝妤……”北太帝君的语气，竟有无奈的叹息，那叹息，如茶盏中升腾出的一缕白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终于不称呼我凤主了。”凤姝妤的眉头皱了起来，自精卫填海之后，他再没有唤过她“姝妤”，如今听闻，真真恍若隔了千世万世。

“你数次踏入冥王天子殿，我都没有见你，原因你应该知道。”他也不再自称“本君”。

“我不知道。”凤姝妤快速回答，眸光也转向别处，让她放弃寻找龙驭风，还不如让她永久不要苏醒。

“我视你和精卫为我的亲妹妹……”可是精卫填了海，三界再无精卫，后世流传的也都是后羿与嫦娥的爱情故事；而你……他端起那杯又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几千年了，原来他已经习惯了地府阴冷的感觉。

“姜洛衡，我是不是欠龙驭风太多了？”凤姝妤直直地盯着北太帝君，潋滟着火光的眸中，是迫切地想得到答案的焦虑。

她的焦虑，竟让他觉得周边温度都陡然上升了，他扯出怜悯的笑容，不是你欠他，是他欠你……“林姝妤是你去冥王天子殿找我时，遗留的一根凤羽幻化成的，没有魂魄，她自然是痴傻的，也自然不在生死簿上。”罢了，当年他无法劝炎帝，也无法劝精卫，之后，也无法劝黄帝和应龙，现下，又何必劝她？劝也劝不动！

“可是林姝妤的娘亲说，她没有发烧之前，神志是清醒的。”收回期盼，她的脊背虽还挺得直直的，可是唇畔已无笑意，手心也冷了下来。

“你是上古凤凰神女，即使一根凤羽，残留的灵力也足够支撑七岁孩童的心智。”

“所以，即使不发烧，林姝妤也会一直如孩童一般，是吗？”这是为了方便她附身吗？

北太帝君起身，“本君用法力，将凤羽化为灵力，进入林夫人的肚子，使灵力成为了真正的肉体凡胎，作为你在凡间的肉身。”说完，回头看了她一眼，重新戴上罗刹面具，直接消失不见了。

凤姝妤本想叫住他，奈何还没来得及开口，阴冷的气息瞬间消失了，她缓缓坍下双肩，趴倒在桌上，是啊，她是上古的凤凰神女，却连小小林府这点灵异事都弄不清楚。静静地趴了一会儿，屋外传来一声轻微地扑腾翅膀的声音，她坐直身子，“进来吧。”

“启禀凤主，是老祖宗吩咐小的过来，那姜家少爷星月兼程，预计明日傍晚便可回到帅府。”小猫头鹰道行不高，还不能幻化成人形。

凤姝妤摆手，“我知道了，谢谢你。”

小猫头鹰扇了扇翅膀，对于凤主的感谢诚惶诚恐，在她的示意下，很快又离开了。

这凡间的汽车，远远跑不过她的翅膀，得，睡觉了，明天中午再离家出走吧。凤姝妤起身，又回到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