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商场买了几件厚实的羽绒服、毛衣和靴子,走到化妆专柜又买了几只眉笔,口红,睫毛膏和粉底液。
如果不出意外,我想多待一段时间,想想自己要做什么。
我始终觉得,没有哪个人能完完全全了解我,看光我的劣根性、我的阴暗面,我埋在温和表面下的偏激和歇斯底里。
所有的过去成就了今天的我,差那么一分一毫都不是我,可是我多么想撇开那些污秽、混乱的过去,却又不得不回到过去。
所以宛童,这次离别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
宛童三天前去往越南出差,视察当地的工厂,等他回来就会发现我已经把自己的痕迹全部搬离。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别离。
登上回东北的飞机那天,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是暴风雨的前夕。
回到东北的家,又是一阵大扫除,家里都是老爸收集的破烂、石头、各样昆虫标本半成品。
等我炖好汤去医院,已是黄昏。
医院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到老爸平静的脸上,第一次中风造成偏瘫,前几天第二次中风现在只留下脖子以上能动。
杜衡爸。
老爸睁睁眼,轻声回答。
杜衡爸爸嗯。
很多时候老爸都在昏睡当中,清醒的时候总是望着窗外的飞鸟。
我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罗宾贝克的《物种战争》,老爸突然哽咽着醒来。
杜衡爸爸刚才我梦到你奶奶了,梦到她还是三十几岁,我和她走在路上,可是我不想走了,让她背我。
杜衡然后呢,奶奶说了什么?
杜衡爸爸不记得了,醒过来就忘了,你奶奶都过世二十多年了,就在你出生的前一年。
杜衡你想她吗?
杜衡爸爸如果爸爸死了,你会想我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妈离世的时候我没怎么哭,因为她和我相处的时间不长,亲人离世这个词对我来说,还是比较陌生。
我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
等老爸喘几口气之后,又继续说话。
杜衡爸爸有纸和笔吗?
#杜衡爸爸没有带,要不我出去买?
老爸拉住我的手。
杜衡爸爸没有就不用了。
当天晚上,老爸的痔疮堵住肛门导致不能排便,肚子胀得像个气囊。
我看一眼护工,护工回避。
护工我该下班了。
我微笑着送她出门,然后独自一人把老爸抬进厕所,徒手给他通便。
人们说十男九痔,十女十痔,但我从没有见过像老爸这般严重。
在我读大学时,老爸还去医院割过痔疮,他说割完痔疮后拉屎简直就是酷刑,每一次都像在拉玻璃渣。吓得我连忙买了十罐蜂蜜在宿舍,没事就喝蜂蜜水通便。
自从上班以后,工作忙碌有时吃不了几口就想着早点把项目做完,常常“废寝忘食”,但身体也还好,体力和耐力跟得上。
去年十一月,正是整个公司最忙的旺季,我连续一个月便血,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痔疮,后来简单用药之后痔疮才消失。
它的出现只是因为我一次性吃太多没熟透的香蕉,忙碌是病情加重的推手。
通便后,我推着老爸回病房。
杜衡爸爸爸爸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从小最好强,情绪都写在脸上,很容易被那些人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