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焃鴠

当晚入夜，阿华毫不顾人地从卿泉背后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肩头蹭了一蹭，像只小猫一般，温顺乖巧。

"做什么？"卿泉侧头问她。

"舍不得你走。"阿华撒娇。

卿泉笑着，将她手从腰上撇了下来，安抚道："乖，成婚之后我便不走了。只需捱到成婚，你我二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我倚在门边，听得痴了，不知不觉间，酸水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倒腾个不停。

"你若是想去人间，我便可与你一起，去看花开花落，游遍万里河山。"说到这儿，他转过身去，抓住阿华的手，双目炯炯，如星如月。

"你若是嫌此地荒芜，我可将曼珠沙华植满这黄泉。你每日起身推窗，便可看见八百里花海，延绵留恋。天上人间，唯你一处。"他此言，脉脉含情，见阿华笑生双靥，粲然又道："今日时候不早了，我还需赶紧回去，禀明师父你我二人之事。你，放我走吧？"

“嗯。"阿华冁然点头，待他走了几步，又急忙叫住，"卿泉，你为我种花海，我却无甚好还你的。"她眨着眼睛，想了想，伸手将阿娘留下的那支凤头钗取了下来，递与他。"这支钗是我阿娘留给我的，你好生收着。"

我见状，啧啧感叹，谈场恋爱还真够下血本的！

那边，卿泉一声不吭地收了，贴心藏好。便在这时，泉上再起大风，啸声阵阵，犹如鬼神嘶吼，带起滔天黄沙，由远及近。我觉察到了，它速度极快，应该过不了多时，便能来到此处。念及至今，我赶忙冲院里那二人大叫，"起风了！该走的走，要留的赶快跑到屋里去！"

卿泉闻言，最后摸了阿华一下，便腾空而起，转眼间就化作了一个白点，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一路小心！"

慢慢，这呼声也随着那颗星星隐匿不见，一场龙卷风才如约而至。

"阴卷乃黄泉至宝，掌生死轮回。唯孟婆出嫁之日，方可请至黄泉。迎娶孟婆者，即为黄泉驸马，需以朱笔于卷上，勾其名讳，抹其生死，方可跳出轮回，与孟婆长厢厮守，黄泉之内，万载长春。"

——《冥记·黄泉卷》

过得好快，转眼就到了阿华出阁的日子，也是我一直不敢去触碰的一段往事。

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有没有人会原谅我？

当天一早，卿泉便穿好婚服，乖乖等在了楼下。我在屋里，看着阿华一切准备妥当，这便下去，拣了些好吃的点心摆好，直到阿香带着她那几个废物奴才过来。

"呦！卿泉，今日穿上这婚服，还挺好看的嘛！"阿香笑得花枝乱颤，伸手勾了勾卿泉衣服上的带子，玩笑一会，才想起了正事，"你师父呢？"

我闻言，不自禁地一抖，偷眼瞧卿泉的脸色，却只见他朝我笑了笑，那感觉，不知为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还未到啊？"

卿泉敛去笑容，摇了摇头。

"他若迟到可就不等了哦！都是你，非要请什么恩师观礼，不然，又何苦选在这爀鴠日！"

阿香发完牢骚，我的脸上想必已失了血色，一片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