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司音找到清瑶的时候，清瑶正在后山的桃林喝酒。
“我说，你们二人是商量好的吧，一个占了酒窖，一个占了桃林，可让我去何处喝酒？”
清瑶虽然有几分醉意，但脑子还算清醒，只是眼下心里不舒服，没心思跟司音玩笑，看了她一眼，又去喝了口酒，“让师父再与你种一片桃林就是，反正不管你要什么师父都会应的。”
清瑶说这话也是有典故的，司音飞升上仙没多久，没等养好伤，她就跟墨渊表白了。本来司音也没想一次就能追到的，毕竟墨渊上神这朵高岭之花，多少年了，那么多人都没能拿下。谁知道，墨渊也对小徒弟起了心思，只是怕她年纪小，还不懂情爱糊里糊涂的应了，以后会后悔，二来，先前小徒弟那没心没肺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墨渊就决定再等等，反正于他们神仙来讲，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没想到反倒是司音先表白了。
二人在一起后，因着司音不想这么早回青丘就没有公开，毕竟作为徒弟长期待在昆仑虚没事，但作为女朋友一直在昆仑虚待着，别人要说闲话的。为了司音喜欢折颜的十里桃林，然后墨渊就丧心病狂的在后山为司音种了一片桃林。
看她醉醺醺的样子，司音好气又好笑，心想师娘还真不好当，搞的自己像后娘，“我说你这是拿我撒气呢？不是，是你甩了人家脸子吧？你找到人家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大有你放马过来的样子，怎么你却一副被抛弃的样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讲理呢？”
司音想到刚才十四师兄那些话，也不知道他是真醉了没防备，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让自己传话的？她总觉得这个十四师兄一肚子心眼，除了清瑶昆仑虚上下哪个师兄弟没被他坑过，想想都心有余悸。不过，看看眼前这人，能让十四师兄烦心的也只有眼前这位了。
“被抛弃？对，被命运抛弃的，我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我们的关系真是复杂又狗血，我母亲是他父亲的初恋，但我母亲又是他养母害死的，并且，我又将计划杀了他的养母报仇，隔着两位母亲的性命，你说我们俩这样的关系还能好吗？我从前不信命，如今还真有点被命运捉弄的感觉。”
“那你怎么就知道他与养母关系好了？”
“有亲子的养母，怎么可能关系好？”
司音有些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既然关系不好，那你担心什么？”
清瑶颇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么单纯，真是辛苦师父了。”
“喂，我哪里单纯了？”
“呵，你要知道，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这世界也并不是非黑即白，感情也一样，不是非爱即恨，还有又爱又恨的呢，甚至有好几种感情合在一起的，感情很复杂的。”
司音不懂她说的感情有多复杂，反正她的想法很简单，喜欢就在一处，不喜欢了分开就好了，像他俩这折腾来折腾去，她都追上师父了，这俩还折腾呢，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说破。
虽说九尾狐专情，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感情顺利的，不也都活得潇洒着呢嘛。
为了不被十四师兄坑，司音还是尽职尽责的把他的话，都说给了清瑶听。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后来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喝酒。
接着清瑶就真喝醉了，没再说什么有用的话，反倒是唱起了前世的歌。
司音无奈，还是去叫了润玉过来，看他的样子，果然没有喝醉，一个个的都比他们狐狸还精明。
清瑶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房间，虽然房间只有自己，但榻边的温度和残留的气味，说明着有人刚离开不久，她知道是谁，也庆幸他的体贴。要不然今天醒来见到，彼此也是尴尬。
想着昨天司音转告的润玉的话，清瑶不得不承认，恋爱中的她也矫情了一回，也钻了牛角尖。如今想来自己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理论，说到底也不过是胆怯，怕心上人会怨恨自己罢了。
不过，不矫情不折腾的恋爱，就不叫谈恋爱，对吧？虽说自己是暗恋，但暗恋也是恋。
对她的双标，司音又翻了翻白眼，“呵，女人。”
清瑶不理她，拿出润玉的龙鳞，径自施展法术，查探她和润玉是否有血缘关系。其实这种法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术，只不过当时那个氛围，不管是清瑶还是润玉都没想起来用罢了。
确认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又因为知道润玉与天后也有杀母之仇，清瑶便不担心润玉因为天后怨恨自己了。
她的父亲不是天帝，那便是水神，原来自己就是润玉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妻。清瑶的心情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在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了，自己喜欢的人恰好是未婚夫。
这孩子完全忘了，她自己曾经说过不惯父亲是天帝还是水神，都不会承认人家给她定的婚，这会儿反倒接受了。
清瑶便做了一桌好吃的准备跟润玉道歉，结果厨房的香味引来众师兄弟的捣乱。虽然饭没好好吃成，但大家很有眼色的吃完就溜了了。
清瑶也是哭笑不得，有本事你们吃完收拾干净再走啊？
不过虽然没吃好，但清瑶还是想认真的道歉，“阿玉师兄，我……”
“瑶儿，从我们第一次在凡间相遇，我便知道你是特殊的，只是那时我还没想明白你为什么特殊，后来我们便阴差阳错的到了这里，我本来想着我们永远留在这里该多好。可是你说直觉我们会回去的，师父卜算的结果也是时机到了我们就会回去。我，本来想着回去解决了婚约再与你说的，但司音来了之后，你日日与司音一处，我，”
润玉有些语无伦次，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不上司音活泼机灵，逗你开心，比不上他容貌俊美，也比不上他讨人喜欢，但我对你的心却是真情实意的。”说着润玉一把抱住了清瑶，他不敢看她的表情，怕看到她拒绝，只想着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便一股脑的说出一长串的话来，“我知道，你自小有主见，不会认一个未谋面的父亲定下的婚约。先前没遇到你，我也并不在意婚约不婚约的，那婚约只是父帝拉拢水神的手段，何况水神风神千百年都不在一处，所谓的未婚妻压根就没出生，我便没在意。但是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我便一直想着定要退了这婚约的，然后再想你表达心意。我知道在你和司音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我还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很混账，但瑶儿，我爱你。”
清瑶本来要表白，没想到被润玉抢了先，被她抱住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然后就听了他这一串的话，清瑶也是哭笑不得。感情他还记着自己说喜欢司音呢。
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是件甜蜜美好的事，清瑶偷笑了一下，然后恢复面无表情，推开了些，抬头问他，“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润玉虽然松了些，但还是不肯放开她，只看着她，认真中还带着些祈求，“我爱你！瑶儿，我爱你，你可愿接受我的心意？”
看着他，清瑶便没了先前玩笑的心思，这是她头一次喜欢一个人，虽然看过不少电视剧和话本子，但她自己还是个新手，所以先前这些年是她矫情了，是她胆怯了。
清瑶便也认真的答他，“好。”
“你，你说什么？”润玉心漏了一拍，只觉得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没想到清瑶竟然答应了，一时反倒是没反应过来。
清瑶踮起脚就亲了润玉一口，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既然确定了双方的心意，清瑶也不会像凡间的小女子一般害羞。
亲完趁着润玉愣神挣开了润玉的怀抱就要走，润玉才反应过来，拉住她一个转身就亲了上去，直吻的清瑶满脸通红，才放开。
“瑶儿，我很欢喜。”
清瑶还没缓过来，娇嗔的哼了一声，靠着他没有说话。
润玉只觉得这是他活到现在最开心的时刻，拥着心上人，心里异常满足。他知道，从遇到她，从跟着她来到这个世界，他的人生就不一样了。看着怀里的人，心里眼里只剩下无限柔情，原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只是他如今算是抢了师弟的爱人吗？
“你不会还觉得我喜欢司音吧？我可是很正常的性别女爱好男，司音长的再好，我也不会喜欢一个女人。”
润玉没想到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过，“司音是女人？”
“是啊，她就是青丘帝姬白浅啊，只不过折颜上神要送她来昆仑虚学艺，就女扮男装了。”
润玉轻笑一声，原来如此，原来这些年自己竟然一直在吃一个女人的醋。至于原来清瑶为什么那么说，他没问，原因是什么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心里的人是他不是别人，这就够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应当要珍惜。
清瑶拿出他那片龙鳞，“你当时送我这个，说随时可以召唤你，这些年我不知道多少次想用。”
润玉也能想象到，她因为自己的婚约要远离自己时的心情，侧头吻了吻她的鬓角，“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早就该告诉你我的身份。只因我的身世不光彩，我的出生都是父帝的算计，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不堪的过往，才引起的这些误会。”
清瑶想起自己也没有坦白身世，之前她只觉得没必要，他们那会儿没有表白感情没有说开，只是师兄妹的话，真没必要事事坦白，便也理解了润玉没坦白，毕竟龙鳞都给了跟明说也没区别了。只是谁能想到会那么狗血呢。
“没关系，我如今想怎么用怎么用。不过，你要不要多给我留几片，我怕丢了怎么办？”
“呵呵，”润玉笑的温润，“这个只此一片，没有第二个。”
“只此一片？”清瑶想到了什么，“逆鳞？你怎能拔了逆鳞？逆鳞只在咽喉下的那一处要害，而且拔了就不会再生，这会成为你以后的弱点的！你……”都说龙之逆鳞触之际死，可想而知得有多疼才能疼的想死。
润玉却像没事人一样，“别担心，是小时候掉的，如今伤已经好了。”
清瑶不信，伸手扯开他的衣领，就看到颈下那一片伤疤，想必就是失了逆鳞那处。
润玉虽说审美已经正常，但性格还有很多方面改不了，他不愿清瑶看到自己这么丑陋的地方。被清瑶看的不自在便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以前最怕什么吗？”
清瑶想到他在天界的情形，“孤单？排挤？”
“是寒冷，是失血过后彻骨的寒冷。你知道冷到极致是什么感觉吗？五内俱焚，是从五脏六腑到骨髓深处的灼烧。”
“阿玉，”清瑶光是听就觉得浑身冷，他以前受过多少苦。
润玉反倒不在意，以前或许还会期待母亲那微薄的母爱，后来在天界也期待过父帝的父爱，期待过与旭凤的兄弟情，不过如今想开看透之后，他已经不在意那些了。他如今有她，有师父，有师兄们，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只有魇兽相陪的夜神大殿了。
两人说开了，自然说了许多各自的调查与看法。
清瑶说了被母亲为陨丹，只为了不让她们姐妹不受情劫之苦。也说了她苦苦修炼，看遍群书，只为了解除封印，能有实力报仇，只为取出陨丹，不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润玉说了他想起的记忆，说他被生母剥麟剜角，说被生父当做棋子，也说起了他与天后之间的恩怨，说了他对天帝的怀疑和看法，甚至说了回去以后准备对天帝取而代之的计划。
经过这一次，两人之间因说开了，也因为很多相同的经历和目标，反而让他们关系更亲密了几分，一点都不像刚确定关系的。不过他们本就相识多年，互相之前有默契也正常。
“我们都没坦白过，算是扯平。如今我们既然决定在一起，就要一起面对未来，我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以后有什么问题，哪怕要吵架，我也希望能说开了，不要留有误会。”
“好，我以后有什么计划也都会与你商量，让你随时知道我的想法。”
清瑶拿出炼制好的东西，是用清瑶真身的莲掰炼制的，形状还是保持了莲瓣的样子只是缩小了一些，只有普通玉佩大小，但这是极品防御法器，是清瑶跟墨渊学炼器以来最成功的作品。不仅是极品防御法器，她还在里边放置了一缕自己的红莲业火。
润玉虽然高兴她送自己东西，但，“这是你真身上的莲瓣？你有没有事？”她是花，花瓣与自己的龙鳞又不一样，他一身的龙鳞，但花才几瓣？所以润玉难免担心。
“别担心，我没事，我们花儿跟你们龙不一样，你们掉一片鳞都是大事，但花开花谢都是自然规律，这是先前谢下的花瓣，我把那些花瓣合在一起炼制的。放心，我怎么会伤到自己呢，鸟儿还有掉毛的时候呢，对不对？”
润玉还是不放心的给她把了脉，确认她真的没事才放心，“吓死我了。”
不过清瑶没说的是，虽然花开花谢是自然规律，但她活了几万年，也只谢过一次花，而且即便是她谢下的花瓣，也是很有用的。就像老凤凰折颜的凤羽，即便是自然脱落的，也能炼制成上好的法器。
收拾完东西，去藏书阁看书，路过莲池见墨渊又在凝望那朵金莲，要不是知道师父和司音已经定情，清瑶都要怀疑师父喜欢的是那莲花了。
墨渊见她表情阴转晴了，眼睛咕噜噜的乱转，不定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好了？”
清瑶不好意思的笑笑，嘴上却不承认，“师父你在说什么？什么和好？子阑和十七又吵架了吗？”
“子阑和十七有没有吵架不知道，为师只知道，昨天有人喝醉了，唱了一夜的歌。”
啊？清瑶都能想象自己的糗样，简直生无可恋，所以今天师兄弟吃饭的时候过来抢食，是故意的？
“清瑶，虽然你们终究要回去的，但你是在昆仑虚长大的，有事情莫要勉强自己。我昆仑虚弟子，修的是逍遥道，随心而行，随意而行，做事不违本心即可，莫要被世俗规矩和所谓的约定俗成所束缚。可明白？”
“清瑶明白，多谢师父教诲。”
清瑶也确实反思了自己，她先前因为润玉那婚约纠结太久了，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她提醒自己，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有些磕磕绊绊的很正常，但最重要的还是保持自己的初心，不要让自己变的不像自己。
清瑶恢复往常以后，不仅心境增长，修为也是蹭蹭的往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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