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别有用心暗处生（二）

紫竹夹道的小路尽头为春芳亭，萧泠一路走去，远远的见一人，背影颇像萧浪，快步走近了见果真他也来请安，便唤：

“皇兄，你怎么也在这儿？”

萧浪止步，回见上萧泠从另一条路上走来，又听他如此一说，心中一念，故意逗他：“怎么，就许你来请安，却不准朕来？”

萧泠一本正经：“臣弟不是这意思。”

萧浪见他果真好逗好玩，笑说：“你紧张什么，朕跟你开玩笑！”邀他一同往春芳亭去，又说：“正好，朕亦有要事要跟你商量。”

萧泠一奇：“皇兄要跟臣弟商量什么要事？”

萧浪却只笑不答，径直往里走去。

至春芳亭，两宫太后正坐在亭中用早膳，两人请过安，东宫太后招手让他二人过去：“皇儿，我儿，可还没用过早膳？来，过来一块儿吃。”

宫女侍过座来，萧浪在西宫太后身旁坐下，萧泠却只站在一边，不敢去坐。

西宫太后见状一瞪眼：“怎么怕我老太婆吃了你？你放心，桌上的都比你好吃！”

萧浪听了哈哈大笑：“母后这么一说，朕这老实巴交的七弟可更不敢坐了。”

东宫太后令旁边一宫女拉萧泠坐下，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绿豆糕：“我儿，来尝尝绿豆糕。”

萧泠忙谢过。

东宫太后一笑：“我的亲儿，跟自己娘也说谢的么？”

萧浪也一笑：“七弟离家四年，今个儿回来，却有些生疏了，还不如快快的不要回飞云去。”

东宫太后大惊：“怎么，我儿，你还要再回飞云？”

萧泠点头：“母后，儿臣还未出师，怎能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东宫太后长叹：“娘以为你这次回来，就长伴娘左右了，你却还要走？你可真要为娘日日忧心！”

萧泠安慰：“母后不必忧心，儿臣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西宫太后在旁冷笑：“孩子长大了就不要娘了。”

萧浪陪笑：“母后，您这话可一棒子打死一片，朕又何时不要您了？”

西宫太后白了他一眼：“皇帝乃一国之君，岂可跟晋城王学了五湖四海去游历？不是我老太婆说，若你也自由之身，怕早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里笑别人！”

萧浪知自己母后嘴皮子厉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典故在她身上可谓真真应景，听她这么说了也不敢再言，只问萧泠：“七弟，你这次一去，又要几年？”

“一年。”

“还好，只有一年了。”

东宫太后却哭丧了脸：“我儿，哀家听皇上说你武学已大成，怎还有一年？”

萧泠缓缓：“学海无涯，儿臣如今所学不过冰山一角，岂可说得上是‘大成’？”

东宫太后哀叹：“等我儿学有所成之日，怕为娘坟头上的树也能合抱了！”

萧泠大惊：“母后莫要说这不吉利的话！”

东宫太后柔缓：“我儿，娘的身子不好你也不是不知，若什么时候说要闭眼可就真两眼一闭去了，恐不得见你最后一面。”边说不觉泪下。

萧泠忆起昨日母亲昏过去之事，尤心有余悸，当下又闻此言，见此景，亦不觉涕下：“母后，如此孩儿真大不孝了。”

东宫太后眼中噙满泪水：“那你这么一去，又怎算是孝了？”

萧泠双膝跪地：“母后，母后乃儿臣亲娘，可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儿臣来说，飞云的师父亦如儿臣之父！儿臣若回飞云，于母后不孝，若不回飞云，又于师父不孝！我朝教化，以孝为先。眼见无论回与不回，儿臣都不孝，既已不孝，又如何有脸面再苟活于世上？”

萧泠一言出，众人皆吓了一跳。

东宫太后说：“我儿，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来？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有个长短，为娘又怎活得下去？”

西宫太后也说：“晋城王，你这言一出，可真大大的不孝了。”

萧浪心下却明白：他这七弟，天生脑子只有一条茎，从不会拐弯儿的！就安慰东宫太后：“太后，七弟这一去也只有一年，一年一过，他可就日日伴您左右了，要您真思念他，朕就陪您一同去飞云看望他，可好？”亦给萧泠一个台阶下，却怎知萧泠呆头呆脑不解其意，一听忙辩：

“皇兄，如此万万不可，臣弟上飞云拜师学艺乃隐了身份，若皇兄这么御驾亲临，只怕飞云上上下下皆惶恐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