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美酒不销忧国心(二）

至静心殿，上官飞云已早早候在下首，见萧浪进来，忙上前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浪问：“上官卿，有甚十万火急的要事，速速禀来。”

上官飞云一点头，将手中一本奏折呈上。

李安取过奏本递予萧浪，萧浪启文一看，见上写道：

扬州知府臣龚居一谨奏，为天下会会徒散布谣言，聚众谋逆事。

看至“谋逆”二字，萧浪不觉心头一紧：今早一本由翰林院与御史台上书奏折中，也言及天下会会众谋逆，只是大空朝的文官与言官向来喜欢草木皆兵，扑风捉影，萧浪扫了两眼，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眼下北疆与会川才是燃眉之急，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兴风作浪，莫非活腻？可眼下所呈的乃扬州知府衙门奏折，加之兵部侍郎上官飞云深夜进宫，可见此事并非杯弓蛇影，却是迫在眉睫了！又往下看去，见本中说江湖帮派天下会假会武之名，行谋反之实，顿时一阵大怒，一手将奏本狠狠拍在书案上。

李安见状，忙说：“万岁爷，仔细手疼！”又慌忙一碗茶递上。

萧浪呷了一口茶，压了压怒气，方问：“上官卿，那天下会是个什么帮派，怎敢聚众谋反？”

上官飞云欠身：“陛下，天下会乃如今江湖上一等一的大帮派，与飞云派、天山派、玉龙派并列武林四首，天下会分舵遍布五湖四海，总舵位于扬州府内，舵主名为西门吹水，其座下分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聚有会徒十万之众，皆自诩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

萧浪一听“十万之众”心头一跳：他大空朝皇城守备不过五万，各地方卫所军士亦不过五十万，区区一个江湖帮派竟达十万之众，当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且那天下会分舵遍布九州，那么，会川会不会也与其有干系？“上官卿以为，这扬州天下会之谋逆与会川可有关联？”

上官飞云点头：“依臣所见，似不无干系。”

萧浪冷声：“朕要确凿的消息，不要主观的臆断，上官卿，你马上派人着手去调查。”

上官飞云应“是。”

萧浪又说：“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扬州天下会不可不弹压，上官卿以为眼下当务之急，该当如何？”

上官飞云一拜：“臣上官飞云请旨出兵，镇压谋逆！”

萧浪眉头一皱：如今北疆战事吃紧，会川乱党欲烈，平南王与平西王又一向不太安分，可谓内忧外患，若再出兵扬州，大动干戈，只怕会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但若按兵不动，听之任之，又恐扬州天下会一方做大，八方响应，到时真个有社稷之忧。萧浪一时拿不定主意，突然见一旁的李安给他使眼色，就问：“李安你有什么话要说？”

上官飞云怒目直直向李安射去，意为：你一个阉人，国家大事怎又轮到你来评头论足？

李安明白他的意思，况大空朝例制：内廷之人不得涉政，无论是后宫的皇后太后也好，或是内廷宦官宫女也好，都不能过问朝政。可例制是例制，总会有例外，大空朝自开朝之始，就在内廷御书房设有掌印与秉笔太监之职，一应奏折，从前朝呈上，从外朝进入内廷，最后到皇帝手上，总免不了要先过司礼监这一关，像上官飞云今夜这与皇帝无缝衔接交接奏折的案例，简直千年一见！而司礼监常常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候折、例事折、回批折顺手代批了，将对自己朋党不利的折子按下或打回，只将那些十分重要的呈到皇帝眼前，否则，大空三省六部，各路道州县一天近千份折子还不把皇帝一个人批死？故上官飞云现下所说的天下会谋逆事，李安在今早翰林院与御史台的折子上就已阅过，实在算不得什么新闻。李安清咳一声：“奴才不过一牛马走，没读过甚书，怎敢妄议国事？”

萧浪一笑，知他又在卖乖，就说：“此处并非太清宫内，金銮殿上，李安你有话但说无妨。”

李安看了一眼萧浪，又看了一眼上官飞云，这才敦敦厚厚答：“万岁爷，朝廷与江湖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且那天下会是否真的聚众谋逆还不明确，人说‘树大招风’，若真有人借了天下会的名头来煽动愚众，那可非但白白冤枉了好人，还与江湖中人结下了恩怨，于情于理都甚为不妥。”

萧浪沉吟：“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回皇上的话，老奴愚见，老奴以为出兵镇压，倒不如派人招安。”

“招安？”

李安缓缓：“出兵镇压，恐起民怨，且会川亦不安宁，若知扬州乱，那边亦会乱，万岁爷顾了这头却顾不了那头，可如何是好？一也；天下会中人人武功高强，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哀哉，况那些人不自诩英雄么？不如万岁爷赐他一二英雄匾，满足了他的愿望，他天下会也自当为万岁爷效力了！不费一兵一卒反倒收了千万忠臣，二也；又这千万忠臣还可替万岁爷讨伐会川谋逆以示忠心，到时万岁爷也不需忧虑，即可坐享太平山河了！三也，有这三点，那招安，岂不美事一件么？”

萧浪听罢哈哈大笑，“李安呀李安，朕说你平日这头怎么会秃，原来是肚子里的点子太多！”

李安羞涩：“万岁爷，您就别取笑老奴了！老奴这不也是多年跟在您身边才听会一些的？说起来还是您的圣明熏陶！”

萧浪开心：“李安你真真越发乖觉了，不仅点子多，要讨好朕也越发不露痕迹了！好，今日就记你大功一件！”

其实李安真如他自己所说，并未读过什么书，方才一番口若悬河，有理有据的真知灼见实则是翰林院与御史台的请奏，他听上官飞云说出兵镇压后皇帝并未马上应允，就知皇帝心中也对上官飞云的建议并不满意，于是脑子一动，将翰林院与御史台的点子就地取过，借花献佛，谁知竟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当即眉开眼笑地谢了恩。

萧浪又问上官飞云：“上官卿以为招安之事如何？”

上官飞云虽心中不悦，却也只答：“陛下，招安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若招安，可要派何人去？”

萧浪脑中灵光一闪：“朕心里已有人选，爱卿不必多虑了！”

话至此处，上官飞云已无可再说，只得退出去，心中一忧虑暗自徘徊：莫非皇上要派那阉人去？李安听皇上这么一说心中也一顿不安：莫非万岁爷要派我去？可事实上，萧浪心中却另有了计较。

【求打卡，求点赞，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