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微澜,清风徐徐。杨柳依依,菡萏婷婷。
萧浪邀萧泠与其并头在石上卧下,缓缓:“七弟,你可知这顽石的名字么?”
萧泠不解:为何皇兄要问这个?就答:“臣弟不知。”
萧浪哈哈大笑:“你当然不知,朕给这顽石命名之时你已去了飞云,不过,朕现在就告诉你,这石名‘独石’,你又知为什么?”
萧泠依旧不解,还答:“臣弟也不知。”
萧浪笑得前仰后合:“七弟呀七弟,你去飞云四年,看来只顾习武,不问诗书了,你可不知‘减字木兰花’么?”
萧泠愣了一愣,这才解过味来:“难道是‘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
萧浪长叹一声:“确实,‘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古人这一句词,不真真应了方才的景么?”
萧泠忆起刚才自己立于皇兄身后,见他一人卧在石上,口中苦吟,不觉心中凄凄,口上答:“皇兄说笑,六宫粉黛,三千佳丽,还真真独独没有这一个‘独’字!”
萧浪眼中清淡:“‘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可怜深宫之内,千人之众,朕却连个倾诉衷肠之人也没有,若非如此,又怎得自古便有‘孤家寡人’之说?”
萧泠不语:九五之尊,泰山之高,登临绝顶,一览苍生,可又怎知凌霄殿冷,瑶台池寒?居高位者,亦是有居高位者的痛苦。
萧浪见他默然,自一笑:“不过这下可好,七弟你回来,朕可就有个说话的人了!”
萧泠一犯难:“可是,皇兄,臣弟只在青鸾逗留一日,明早还要赶往扬州。”
“扬州,你又去扬州干什么?”
“臣弟受师父之命,去扬州送一封信。”
萧浪笑笑:“不过一封信尔,朕命奴才帮你送去,你陪朕好好聊上几日!”
萧泠忙答:“皇兄,不可。”
“有何不可?”萧浪脸上现出不悦之色,“你出宫四年倒好,如今只听师父的,不听朕的话了?”
萧泠跪下去:“臣弟不敢,皇兄一言九鼎,但师父之命臣弟亦不能忤逆,若皇兄执意,岂是要陷臣弟于‘不忠不孝’?”
萧浪大怒:“大胆,现在不是朕要陷你于不义,却是你要逼宫了?”
萧泠稽首:“臣弟万死不敢!”
萧浪怒发冲冠:“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正要翻了他上飞云四年杳无音信的老皇历来,心中却又不忍:当年他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且他今日回青鸾来,话还没说到两句,自己这么劈头盖脸臭骂了他一顿,也未免太严厉了!脸上怒色缓了一缓:
“七弟,起来说话。”见他只起来,却不敢说话,心念:七弟还是跟小时候一般,说好听是老实敦厚,说难听是呆头呆脑,也不知这些年在飞云峰给人欺负没?一柔声:
“好了,且不说这个!你一路奔波,怕也累了,回落芳阁好好歇歇,朕命人今夜在流云殿设宴为你接风!”
萧泠一拜:“谢皇兄。”
萧浪又说:“太后与母后四年没见你,心中颇为思念,回去顺路往祥和宫与祥馨宫去给她二老请个安。”
萧泠应了一声,又向萧浪一拜:“臣弟先行告退。”
离开莲花清液,萧泠一路往西,沿途见青鸾宫瑶花琼树,葳蕤葱郁,清流玉溪,潺潺湲湲,映入眼帘的一切如此熟悉。
萧泠封地虽在关中,但因其生母为祥馨宫太后,故自幼就在青鸾宫长大,且萧浪与他年纪差了将近二十,膝下无子,自小看他长大,二人辈分虽为兄弟,实却亲如父子一般!
穿过一片竹林,又走了一会儿,远远见两座白玉石桥浮于碧波之上,桥下一丛丛白莲开得如火如荼,过了桥,眼见两片富丽宫殿,左边宫门上三个大字“祥和宫”,右边宫门上三个大字“祥馨宫”。依宫中礼节,皇帝与众嫔妃逢初一,十五来给两位太后请安先由祥和宫门入,为西宫太后请过,再由两宫中间相连的甬道走至祥馨宫为东宫太后请安,最后从祥馨宫门出。萧泠不敢违礼,也向祥和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