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倒

船行水云间，风吹行人面。

江上船只来往如梭，池灿三人靠着栏杆闲谈，天渐渐暗下来，晚霞堆满天，一艘客船从不远处攸然而过，三人的谈话声顿时一停。

池灿目光直直追着隔壁客船上凭栏而立的黑衣男子，那人似有所感，回望过来，冲他轻轻颔首。

黑衣男子还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紧身玄衣勾勒出他修长健美的身材，俊美的脸上挂着笑，那笑意却不及眼底。

如果说池灿是那种精致到极致，一旦笑起来带着妖异的美，那么这黑衣男子的笑就如一缕春风，暖了旁人，笑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留下。

等到隔壁船只交错而过，杨厚承问眉头紧锁的池灿

杨厚承“拾曦，那人是谁啊？你认识？”

池灿，拾曦“说不上认识——”

池灿，拾曦“那不是什么好人。”

朱彦，字子哲“怎么说？”

池灿，拾曦“知道江堂吧？”

杨厚承“别说笑，谁不知道江堂啊，堂堂的锦鳞卫大都督。”

锦鳞卫直接听命于皇上，是帝王的耳目，天下人无不避让敬之。而江堂便是锦鳞卫都指挥使，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当今天子的奶兄。

可想而知江堂是多么威风八面的人物了，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文武百官，对上此人都要礼让三分。

池灿，拾曦“江堂有十三个得力的手下，人称十三太保，刚刚过去的那个乃是江堂的义子江十三。他早几年就被派到南边驻守，所以京城中人对此人都不熟悉，我也是上次来嘉丰才与他打过交道。”

池灿，拾曦“那就是个笑面虎，好端端的碰上，真是晦气！”

朱彦与杨厚承对令人闻风丧胆的锦鳞卫显然也没好感，遂不再问。

杨厚承“天这么晚了，咱们回屋用饭吧。”

杨厚承“黎姑娘怎么还没出来？”

池灿，拾曦“许是不饿吧。”

杨厚承“怎么会，她午饭都没吃呢。要不咱们去看看？”

三人嫌麻烦，这次出门没有带仆从，这船上清一色的男人，要说起来一个小姑娘住着是不大方便。

三位公子哥这才后知后觉想到，一位年纪尚幼的官宦之女，身边连个伺候的小丫鬟都没有，居然事事亲为不声不响跟了他们这么多天，也算是不容易了。

池灿，拾曦“真是麻烦，走吧，去看看。”

杨厚承“黎姑娘，该用晚饭了。”

里面悄无声息。

三人互视一眼。

杨厚承“进去看看？”

池灿双手环抱胸前，淡淡道

池灿，拾曦“万一人家在里面更衣呢？万一在沐浴呢？被咱们三个看到了，算谁的？”

该死的，这些事他都莫名其妙碰到过。

朱彦，字子哲“我来吧。”

朱彦，字子哲“黎姑娘不是这种人。”

里面还是无人应答。

朱彦，字子哲“黎姑娘，唐突了。”

船内客房布置简洁，并无屏风等物遮挡，三人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乔昭。

少女青丝垂散，衬得一张脸雪白，双目却是紧闭的。

三人面色同时一变，再顾不得其他，大步走了进去。

行至近前，三人这才看到小姑娘一张脸苍白得吓人，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显然是病了。

杨厚承“这，这先前不是好好的吗？”

朱彦，字子哲“黎姑娘这几日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

杨厚承“小丫头该不是饿的吧？好端端她怎么不吃东西？”

朱彦，字子哲“拾曦，你看该怎么办？”

池灿，拾曦“还能怎么办，到了下一个码头船靠岸，请大夫给她看看。”

池灿，拾曦“总不能让她死在船上。”

杨厚承“什么死不死的，我看小丫头一准没事。”

床上的少女却有了动静。

黎昭（乔昭）“爹，娘——”

杨厚承“原来是想家了。”

朱彦，字子哲“不止想家那么简单。她一个姑娘家被拐来南边，等回到家中恐怕不好过。”

池灿，拾曦“行了，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池灿，拾曦“谁留下都不合适，一起守着吧。女人果然是麻烦，不管年纪多大！”

床上少女睫毛颤了颤，没有睁开眼。

三人都是男子，谁都不好摸摸人是不是发烧，只能干等着。

船总算靠了岸。

池灿打发一个船工去城里请大夫，被杨厚承拦住

杨厚承“算了，还是我去吧，我腿脚快。”

朱彦跟着往外走

朱彦，字子哲“我进城买个小丫头回来，照顾人方便。拾曦，黎姑娘这种情况不能没有人看着，你就照应一下吧。”

等二人一走，室内只剩下池灿一个清醒的，他居高临下打量着昏睡不醒的乔昭，自言自语道

池灿，拾曦“小丫头能耐不小啊，能让他们两个鞍前马后替你奔走。”

床上的少女没有回应，脸色却开始转红，那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池灿抿了抿唇，扭头看一眼门口，确定没有人来，飞快伸出手放在了乔昭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