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拜访

第二日正是休沐，花正坤和阮氏专程在家等候，听到下人通传齐家人到了，夫妻俩亲自到门外迎接。

两家人进到会客厅，花老祖宗福惠帝姬已盛装在座。双方又互相见了礼，安平郡主身后闪出一个英姿挺拔少年规规矩矩向长辈们行礼，道:" 齐衡齐元若拜见各位长辈。福惠帝姬娘娘妆安，花太尉躬安，花夫人妆安。"

"哟，这是齐家的小公子? 生的可真俊啊! "花家老祖宗挥手让小齐衡过来，握着小手仔细打量。

眼前这少年，一身剪裁合体的雪白绸衫，镶边是亮丽欢快的红色云纹。瘦削笔挺的身姿，举手投足的儒雅竟是压住了红色的跳脱，愈发显得高贵出尘。若说她家无谢是清澈的山泉，小齐衡更像冬日暖阳。连微笑都是暖暖的。福惠帝姬啧啧叹道，"得子如此 ，齐国公，你俩好福气。"

"哪里能和帝姬娘娘相比。咱家只得这一位，花家可有三位英武非凡的小公子呢，奴家羡慕不来。"平宁郡主回应，脸上自带着得色。

"怎么不见府上的几位儿郎呢?"齐嵘瞅着空儿问花正坤。

花正坤微笑回道，"犬子花满天到戍卫营历练去了。"

齐嵘震惊道 :" 戍卫营可是个苦地方。花兄的长子不过十岁吧？你们可如何舍得？"

花正坤叹道，"虽说有荫封的职位。只是武将比文官不同，真要有战事，自身本事关乎性命。我们这做父母的，也不得不狠心啊！ "

齐衡听说花满天不在，脸上露出失望神色。老祖宗看在眼里，以为他是拘在大人堆里，闷了，转头吩咐宝珠带花无谢和花飞扬出来招待客人。

宝珠点头去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又一个人回了来。对着众人行了半蹲礼，喃喃地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老祖宗料定是花无谢又闯了什么祸。在花家目前对他家小二哥儿的‘家丑必须外扬’的指导方针下，也就没打算避着外人了，老祖宗示意让宝珠直接说。

"回老祖宗的话，早前二爷找人做了个蒸酒的机器，说是酿的什么高度酒，今儿酿好了第一锅，二爷特别高兴，喝了半杯，结果——就醉了，此刻怎么叫也叫不醒。"

"这个孽障! "花正坤哼了一声，又问: "飞扬呢?"

"三爷一早也被二爷叫了去试酒，他先醉了的。"

"这----"，阮氏尴尬一笑，抱歉道，"是奴家教子无方。让大家见笑了。"

平宁郡主笑着解围，"花府两位公子年龄还小，活泼伶俐些是好的。"

“不小了，我家无谢和你们家元若同年的。”阮氏红了脸，转话题问齐嵘夫妇，"齐国公贤伉俪这次来，可有什么事么?"

"噢，是这样......"平宁郡主把端午节齐衡落水被救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 "您家的大公子花满天对我儿齐衡有救命之恩，我们这次过来，是专程来道谢的。"

阮氏听罢，摇了摇头: " 奴家并未听天儿提起过此事。莫不是你们认错了人?"

"不会认错的，衡儿说，救他的少年腰间有个桃花玉坠，这桃花玉坠，是府上之物吧?"平宁郡主展开齐衡所画的图案，递给阮氏。

花家三人看着图案，心中自是了然。当今皇帝赐过两枚玉坠给花家，一朵为绿梅，一朵为粉桃。粉桃那枚吊坠，他们给的是花无谢。看来，那日救人的，是花无谢了。

花无谢畏水的传闻，是花家这三位最重要的家主商量好故意放的消息。主要是为了护着花无谢。传言撒出去，全京城都知道了，亲朋故旧自是会主动替花无谢思虑，警告自家儿孙勿要带无谢到水边去。同时，只要花无谢还能为花家着想，为帮着圆这个谎，他自己也就不会轻易下水。

花家长辈是真的担心花无谢又要去水中寻什么门，什么通道。

至于散播他不学无术的纨绔名声，则是为了掩盖他非一般的能力。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花家。花家作为当朝武将第一世家，若是儿孙各个都惊才绝艳，必然遭致不少嫉恨。韬光养晦也是大家族的生存之道。

救人一事，花无谢既然没有告知家里，想必他也是不在意的。花家更不会在意这些所谓恩情，于是便打定了主意装糊涂不认了。

阮氏将画纸轻轻折了，交还给平宁郡主，笑道 : " 这些玉饰虽看着像我们花家之物，可这世间饰品多是大同小异，做不得准的。我家大哥儿既未提及过此事，想必救令公子的，是另有其人。这救命之恩，我们花家不敢愧领。 "

齐家见花家不愿认承此事，简单聊了几句客套便要告辞。齐家带来的礼，花家倒是收了，回了份量相当的礼。

一场寡淡的交往就这样结束。

没有见到小恩公，齐衡回去的路上兴致不高，坐在马车里，连街上的热闹都不瞧了。

郡主摇着团扇，笑问儿子，“衡儿这是怎么了？快到樊楼了，有你最喜欢的绿豆糕呢，娘让人去买，可好？”

齐衡撅了嘴，“不要绿豆糕。娘----我们去军营找那个花满天好不好？”

“说傻话。”郡主拿团扇轻轻敲了儿子的头，“军营重地，岂能轻易去的？况且，花家并未认承此事......."

"所以才要亲自见见花满天嘛，儿子觉得就是他。"齐衡十分坚持。

郡主问道："你怎的如此肯定?"

齐衡笑道："长得像呗，当日那少年，与福惠帝姬和阮夫人都有相似之处。"

平宁郡主捂嘴笑:" 我儿观察仔细。福惠帝姬年轻时候可是京城里的第一美人。本来皇家公主都逃不脱和亲的命运，只这福惠帝姬得以就近嫁了，可见先帝对她的宠爱。这阮夫人出身将门，她家几代执掌江南水师，常驻江陵，听说江陵出美人，今天一见，阮夫人果然也是国色呢！既然儿子像祖母和母亲，长相必然不差的。”

“比她们还好看呢！”齐衡夸赞道。

“衡儿，以她们看图案时的神情推测，当日救了你的，必是花家无疑了。只是你呀，以后轻易莫要去打扰人家了，这恩，记在心里就行。”平宁郡主提醒道。

“这是为何？”

“花家和咱家不一样。咱家虽也是公爵，可此公爵非彼公爵。花家位高权重，一言一行，上面都盯着呢。与谁交往，不与谁交往，都需要仔细斟酌。所谓伴君如伴虎。他们即是不认，想必有什么缘故。咱们莫要好心还办了坏事。”

平宁郡主说罢叹了口气，转而又笑着拍了拍正襟危坐的丈夫，“平日里嫌你不会钻营，不能更进一步。现在想来，闲官也有闲官的自在呢。”

齐嵘仿佛第一次被夫人夸，甚是高兴，呵呵笑道，“夫人说得有理。还是咱家自在。"

笑罢，又不无忧虑叹道:" 辰国这几年虽是太平无事，可北方传来消息，契擎两国都在厉兵秣马，蠢蠢欲动。花家如此急切的送大儿子历练，只怕也是忧心国事。权势越大，责任越大。他们的功名，真真是用命去挣的！”

齐衡听父母议论，觉得这花家既可敬，又可叹。尤其是花满天，生下来就注定了为国征战沙场。又想着花满天虽有兄弟，却是不思进取，完全不能成为哥哥的助力。想起那日水边少年眉宇间明显的疏离感和焦虑感，齐衡又替花满天可怜。

“小恩公，既然你弟弟无法给你助力，我齐元若来帮你！”齐衡握了小拳头，暗暗下了决心。定要在科举努力拼个功名出来，以期将来能在朝堂上帮到花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