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面膜

第二天一早，四更鼓刚敲过，花无谢床前就出现了一个玄色身影。一对十斤重的沙袋砸在睡得正香的花无谢身上。

“起来，晨跑！”

从此，花无谢仿佛进入了魔鬼训练营，绑沙袋跑步，跳跃，马步，再跑步，跳跃，马步。

老祖宗跟前儿的小丫头宝珠来过好几回，给师徒俩送糕点，送茶水，送南方运来的鲜果......结果，一概被挡在了门外。

老祖宗每日傍晚亲自过来看望无谢，小家伙都是睡死过去了。整整半个月过去，老祖宗都没跟孙儿说上半句话。

眼见中秋节将至，太尉府上上下下开始忙碌，采桂花，酿米酒，开广榭，玳筵罗列。姨娘们纷纷获假回娘家一天。回来的时候，带了各色回礼。无谢的母亲没有回去，娘家舅舅亲自送来节礼，光是给无谢的，就堆了半个屋子。

冷脸的雁师父，破天荒地给了无谢半天假。

老祖宗到花无谢房里时，就看到床榻上斜躺着的小人儿，脸上稀糊糊白惨惨的不知涂着什么，只露了眼睛和鼻孔。像足了戏里的白脸儿小鬼。老祖宗吓退了半步，“二哥儿，你往脸上涂了些什么东西？怪吓人的！”

“奶奶！”花无谢原本昏昏欲睡的，被惊醒了。“您吓我一跳！”

“小猴崽子，到底是谁吓的谁啊！”老祖宗坐在榻边上朝小家伙臀部就是一掌！

“奶奶，别动别动。我这是在贴面膜呢，吓裂了的。”花无谢僵着脸说话，“明儿中秋节宴席，孙儿总不能黑着脸见客吧！”

“什么东西？面膜？”

“对啊，面膜。为了做这个面膜，我可是把老舅送的珍珠都磨了粉，美白效果绝对一流！奶奶您等着啊，面膜快干了，孙儿洗了脸给您看看效果。”花无谢让墨墨端来一盆凉水，仔细的洗了脸。

“奶奶，您看，孙儿的脸是不是白些了？”花无谢把小脸仰在老祖宗面前。

老祖宗每日晚上都来看视孙儿的，这些日子被那瞎眼的师父折腾，是黑瘦了不少。也不知是珍珠粉面膜真的效果，还是接受了花无谢的心理暗示，总之是觉得小脸儿是白皙了些。老祖宗欣慰的点点头。

花无谢按着老祖宗斜躺下，笑道，“奶奶，我特地给您配了些，绝对的美白，还能祛皱。明儿奶奶不是要去宫里拜见太后和娘娘的么？孙儿保证，您会成为皇宫里最美的女人！”

“你呀！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老祖宗安心的斜躺着，任由花无谢摆布。祖孙俩好久没说上话了，趁着敷面膜的机会，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二哥儿，这些日子累坏了吧？”

“不累！”

“你也是傻，你师父又看不见，不会把那俩沙包悄悄扔了呀！”

花无谢笑，“奶奶，您知道纨绔子是怎么炼成的不？”

“怎么炼成的？”

“就是您这样的奶奶炼的呀！”

“呸，二哥儿你讨打了是不？”奶奶笑骂，挥手要打！

“哎，奶奶，别笑别笑，更不能动。敷面膜不能笑，笑裂了，皱纹可就起来了啊！”

“小兔崽子！坑你奶奶呢！”

“唉！”花无谢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小乖孙？”

“你孙儿现在外边的名声不太好吧？”

“嗯。”老祖宗憋住笑，“京城第一纨绔！混世小魔王，人憎狗恹，花花二少.......”

“行了行了！名头够多了！”花无谢无奈止住。

“还有呢！胆小鬼，畏水，一见水就晕，完全丢武将家的脸！”

花无谢睁大了眼睛，几乎结巴，“奶......这.......这.......不是我造的吧？“

“我知道，这个谣是你奶奶我——造的。”

“奶奶！您也坑我？”花无谢苦笑。

“嗯，就坑你了！你这名声已传了出去，我看谁不长眼的敢把你往水边带。”

奶奶忽然挥手让丫头仆役都退下，收敛了笑意，握着花无谢的小手，低低的几乎用呢喃的语气问道，“孩子——那——小无谢已经不在了吧？”

花无谢楞了。

奶奶似乎也没想听到答案，继续低语道，“你——或许不想留在这个家，可是......看在奶奶，你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一大家子的份上，别走好吗？”

听着花家老祖宗极尽哀求的语气，花无谢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有了哭的冲动。几个月以来的彷徨，对上一世的眷恋。这一世占了别人身体的愧疚，恐惧和委屈，随着泪水倾泻而出。瘦小的身子伏在床榻上，哭了个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