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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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的生活却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什么大的改变。每天清早的时候，他依然会被抬到城东头的街道旁边，一呆便是一整天。

风雨不误。

而他的手臂，在很长时间以后，依旧只是在费了很大的力气之后才能够勉强抬起来，仍旧是丝毫使不上力气。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却清楚地记得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多久。

这天，他刚在路边呆了一个时辰，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就下起大雨来，街道上的行人一会儿就跑的干干净净。

王老六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面冒着大雨来接他回去。所以他只能继续留在大雨里面。好在楚少已经习惯了，他甚至觉得下大雨的时候比起晴天的时候来还是要好上很多，因为晴天的时候不只是热，还会把他身上的汗馊味儿给晒得更加浓。正相反，下雨天的时候，既凉快，又能够一洗自己身上的脏物，即使之后可能会伤风感冒好一阵子，他觉得也值得。

倾泻而下的暴雨将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吞卷在其中，万事万物皆不可见。茫茫的天地都在这无边无尽的雨帘之中。雨越下越大，直打的他睁不开眼睛，再过些时候，他甚至是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他闭着眼睛，心中忽然嘲笑起这气势汹汹，看起来几乎能够毁天灭地的滂沱大雨来。它能够洗去什么？明天天一晴，人世间还会是和今天一样的，什么都不会改变，恶人还是会一个个从他们舒适的屋子里面走出来，依旧做着他们要做的事情，而旁的人，依旧会保持沉默，看到了也当是没有看到，习惯忍耐，什么事情都不会做。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天在看什么？不过是在看热闹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已经有些模糊的楚少忽然感觉到，那不断打在他身上的雨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有些疑惑地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穿着青色布鞋的宋清歌的脚。那双脚此时此刻正站在了一个比较低的小水洼处，布鞋的鞋帮也已经湿透，还被溅上了一些污泥。那双鞋子并不厚，一被打湿，就紧紧地贴在了脚背上，楚少甚至看到里面宋清歌的脚趾轻轻缩了缩。

楚少莫名就有些心跳加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浅粉色的布裙，墨色的长发，清秀的面容，正是那一日晴天的时候自己中午遇到的那个小女孩。

她此刻正猫着腰站在楚少的面前，左手支在膝盖上，白皙修长的右手举着一把天青色的纸伞。那把伞有多一半的面积都罩在楚少的头顶上，以至于那粉色衣服的下摆已经几乎是完全湿透。

楚少在那一瞬间有些失神。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也就不应该叫失神了。在那一瞬间之后，他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几个想法，其中一个最主要的想法让他迅速将目光看向了那个小女孩的眼睛：如果在她的眼睛里面找到一点点虚伪透顶的怜悯之情，自己就要马上让她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