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何谈归去来——九江篇39

　　莎丽和大奔又奔波半月，在各个村镇的里正保长帮助下，终于将所有损失登记在册，并收起好鳏寡孤独的名册，将其飞鸽传书交予虹猫。

　　虹猫得书之后，便立刻请官府派人，挨门挨户访问，将众多孤老请到修葺一新的福田院中。

　　不过大多数人对新建起来的福田院尚有疑虑，不敢前来，这倒不能强求。

　　大奔始终惦念着伍拾的娘亲，此事完成后，立刻调转马头，回到伍母家中。

　　伍拾的家依然那么破旧，屋外的葫芦藤被之前的瓢泼大雨浇得半死，现在变成了一种不详的枯黄色，没精打采地趴在架子上，半死不活的，提不起精神来。

　　大奔和莎丽一走进屋子，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气，一时都觉得有些难受。

　　在这个季节里到，感受到寒气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因为天气并不算非常冷肃，虽然屋外已经起了秋风，但只要每日按时烧火造饭，屋子里不应该这么冷淡的。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说话，便一同迈进东厢房。

　　伍拾的母亲正坐在床沿上，手里捏着伍拾的那个小葫芦，也不把玩，只是捏在手里。

　　虽然才过去几个月，但是在这老妇人身上，时间好像已经流逝了几年一样。她原本花白的鬓角，现在已经变得一片雪白，头发也稀疏了很多，也许可以见到头皮上点点的老年斑。

　　大奔一看到伍母这个样子。就立刻红了眼圈。他悲伤地扑到床前，拉着老妇人的手哽咽道：“娘，您不是说了要好好活着的吗？”

　　伍母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两人又回来了。她颤巍巍摸着大奔的脸颊，微微咧着干裂的嘴唇：“我是有好好的，你瞧，这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莎丽站在厨房门框边，轻声问了一句：“阿婆，您吃过饭了吗？”

　　老妇人点点头：“吃过了。”

　　莎丽回头在灶台上摸了一把，凉的。

　　见大奔正絮絮和伍母谈论一路上的见闻，她叹了口气走进院子，抱了一捆柴火，来到灶台边生火做饭。

　　点燃引火纸时，她听到角落里有击水的声音。

　　莎丽站起身，来到水缸边，发现里面还有一尾邻居送来的鲜鱼。

　　大约是今日送来的，还很新鲜。她便将那鱼开膛破肚，料理好了，一同端到床边，请伍母动筷。

　　“你们吃吧，我吃过了。”伍母仍是这样说道。

　　莎丽也不强求，把鱼尾巴嫁给大奔，却对伍母说道：“我想呢，洪水虽然会冲走一切，但终究也会留两条鱼给活着的人，让我们这些失去了庄稼的人，得以勉强果腹。”

　　伍母的眼睛动了动，莎丽又说道：“我毕竟年轻，经历过的离别不多。但我想，活下来的人，一定还有活下来的理由。即便看起来已经一无所有了，可我们终究还有一条命，有着几天、几月、几年的时光可以消磨，要慢慢地度过。”

　　“既然都是要度过的，那不妨把日子过得开心些。我们要是只能一味消磨生命，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在江水中的英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