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何谈归去来——九江篇14

“粮食车送来了？”刚走到棚子边，伍拾便闻到了排骨香气，不由口水之下，“终于又能重新开荤了呀！”

　　大奔早就从蓝兔那里得知，玉蟾宫的人沿小路送来了粮食，倒也不以为奇，不过喝到排骨汤，也是停不下嘴来。

　　实在是这两天给饿狠了。

　　因为江堤危险，官兵民夫又多，每一次饭点儿，大家都要分三批来吃饭，其余人还要守在江边做自己的事。大奔和伍拾是最后一批过来的，肉锅里只剩下零散几块排骨，因为熬煮地久，肉早从骨上脱落，大多都是些光杆骨头。

　　伍拾也舍不得扔，咬碎骨头吸溜着髓汁，将肉汤淋在米饭里，大快朵颐一番。

　　大奔也是一样做法，从前只有几碗粥，这回因为粮食丰沛了些，便给大家煮了米饭，几碗下来，胃总算是有了被填满的感觉。

　　吃过几大碗后，伍拾满足地喟叹一声：“喝了这么多天的汤水，总算是有干饭吃了！”

　　“也别吃太多。”大奔笑道，“到时候一干活儿就肚子疼。”

　　“我知道我知道！”伍拾放下被舔得锃光瓦亮的碗，和大奔一起往回走，边走边回味刚才的排骨滋味，“这边厨子的手艺还是不行啊，住了这么久肉筋都不烂。我娘最会焖排骨了，每次都炖得烂烂的，油膏都化在汤里，喝着可香了！”

　　大奔听他提到母亲，不由问道：“你娘现在在哪儿呢？”

　　“在家里呀。”伍拾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家里没有被淹吗？”大奔也心直口快地问。

　　“被淹了。”提到这个伍拾就忍不住愁眉苦脸，“不过我娘早就和官兵走了，现在应该在别的地方安顿吧。”

　　他攥着沙袋一点点摸下水，接过大奔递来的木桩：“不过我们家房子应该被冲没了……唉，没了也就没了吧，我回去再建起来就行。”

　　大奔点点头，提醒道：“扶稳了，我开始锤啦！”

　　伍拾连忙稳住木桩，大奔重新下锤，不多时，便将木桩楔进堤坝中。

　　现在江水并不泛滥，众人也不需要赶工，只要求稳即可。

　　故而两人并不像之前一样拼命，而是保持着一定的速度，沿着大堤向后工作。

　　这半个月来一直盘旋在众人头上的乌云，似乎要渐渐散去。

　　天色向晚时，众人甚至看到西天上有一丝淡淡的金光。

　　虽然只有一丝，却也让大家心神振奋。

　　“今年的大雨，终于也要熬过去了。”之前那个文官站在小凤身旁，将粮食一袋一袋从车上卸下来。

　　“可是还有明年呢。”小凤忧虑地说，“总不能年年洪水，年年拿人命去堵吧。”

　　文官笑笑：“县令大人当然没有这么短视，之前找来的水利先生，已经在考察周围的地段了，等到洪水过去，把死去的兄弟入土为安，把家园重新盖起来后，我们就会下水淘沙，治理河道。”

　　“那倒是挺好。”小凤艰难地把粮食拖进棚子里，冲文官竖了个大拇指，“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