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成婚的仪式落月见过不少，大多是当年为了学习做人偷偷跟着混进去。她看着那些繁杂的步骤，看着在 成婚的男女周围那些明明事不关己，却非要佯装兴奋的人，看上去似乎比一对新人更加高兴。

假模假式的人类，她看了就厌恶。可是这种事情真的轮到了自己，行礼的时候疾冲握着她的手，她都感觉所有的热度似乎都是从那只手上传递过来的。而周围庆贺的人，确实有为了溍王的身份趋炎附势装模作样庆贺的人，可是也有许多人是从心底为疾冲感到高兴的。

疾冲的大哥还没等开宴，高兴地已经面红耳赤，激动地炫耀弟弟和弟媳的声音几乎要压过了今日充当司仪的大总管。

大总管更是语调拔高了不止一度，几次都险些破音。

溍王语气里都带着笑，一听便知道很高兴。

落月在红色的盖头下面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可是通过他们的语气便可以猜想到他们的表情必然是欢喜的。

十几年以来对人类的成见好像让落月变成了一个被枯藤包裹的老树，不管做什么， 那枯藤只会越缠越紧，让她离人类越来越远。

可是今日的婚礼，好像让那棵一直以来倔强固执的枯木被狠狠地淋了一头一脚的水，湿乎乎地枯木长出了嫩芽，挤开了厚厚的藤。

想做人，从前是单单因为一个疾冲，如今是因为许许多多的人，想要融入人类社会中，尝试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即使是在这样重要的场合，疾冲也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行礼之后，疾冲忽然开口了。

“我李炬峣对天发誓，我要娶你为妻，守护你一辈子！我会成为这世上唯一把你的幸福和快乐放在心上的人。”

疾冲说的鉴坚定牵着她的手却有一些颤抖，让落月的心中也平添了一份紧张。原来人类成亲是这个样子，看上去没有意义的事情，在亲身经历的时候才知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是让人类作出改变的仪式。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疾冲的妻子了，她是属于他的，他也同样。

礼成之后，落月又被送回了小院中，明明早上也是从这里出来的，可是早上的她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觉得自己只是被牵着线的木偶。可是晚上盖着盖头，坐在一床花生桂圆莲子上面，她这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她好像，就要拥有疾冲了。

和其他人成亲时候的想法并不相同，她好像是一个男子的想法，想到要拥有一个自己梦寐以求了这么久的人，便激动地难以自持。、

静静地坐着，身旁有几个宫人和喜婆在旁边陪着，好像是怕她寂寞一般，不停地跟她说话，还劝慰她。

“大婚的日子新郎总是要多喝一些的。”

“是啊是啊，姑娘，哦，不对，要改口叫世子妃了。世子妃，大婚总是要被灌酒的，世子妃要是饿了，就先吃一点儿。”

“胡说，大婚当日哪有新娘子不等新郎官先吃点儿的？你这丫头没成过亲，不要瞎说。”

落月感觉不到饿，只是觉得这些人有些吵，打扰了她的安静。

“你们先出去，我还有事情要向世子妃交代。”

喜婆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才神神秘秘地递给了她一本小册子。

“世子妃应当是没有人教过这些， 可这大婚之夜，新娘子一点都不懂是要被新郎嫌的，这东西总要有人教的，老奴就越俎代庖让世子妃自己看看。”

落月拿着这本封皮模糊不清不知道是从哪个年代传下来的小册子，非常自如地翻开。落月神色不变，反而是喜婆臊红了脸，她也没想到刚刚成亲的小娘子竟然这么野，这种画本子说看就看，脸色没有变一下。

要是落月知道，心中一定会想，这才哪儿到哪儿？画的一点儿也不精致，欲说还休的遮遮掩掩的样子根本看不清楚在做什么。别说比不上秘笈里精致如真人一般的图绘，更加比不上百花楼里花样繁多的画册了。

她将画册合上，大大方方地递给喜娘，好像递出去的只是一本普通的经书一般。

喜娘老脸又是一红，转而又想，这姑娘出身青楼，怪道看了春宫都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这样想只是恍然大悟，而并不是对这位姑娘的鄙夷。毕竟人家再是出身不好，如今也贵为郡主，还是世子妃，实在是轮不到她瞧不上。

更何况，等了没多久，本该宴客到很晚的疾冲就出现在了屋中，一看就知道没喝几杯酒，清醒得很，一点儿醉熏熏的模样都没有。

喜娘心中感慨小世子对世子妃的重视程度，准备按着规矩说出套话，可却被疾冲阻止了。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到这个时候也依旧没有按照固有的礼法行事，反而将喜娘赶了出去。

“我们的婚礼，何须这些不相干的人来指手画脚？”

他端着合卺酒走向落月，用一旁准备的喜称随意地挑开遮着落月脸庞的盖头。

落月的美貌一向不容置疑，然而今日的她不知是在大红喜服的衬托下，还是因为这妆容，更是显得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只是看着她，便觉得自己的心抖了抖，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就连那一身绣满了孔雀和石榴的喜服都没能在他眼中映出半分痕迹。

他已经满心，满眼都装满了她。

既然是不按礼法，自然这合卺酒也没有按照交杯的传统来喝，而是由疾冲一个人喝完了两杯，喝完酒，便扔了杯子，凑近了落月的身边，一手撑着她身旁的床边，一手摸着她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浅尝辄止，像是用餐前的开胃菜一样，只是轻轻地品了品，口中浓烈的酒味蔓到了落月的口中。

没想到合卺酒竟然用的这么烈的烧刀子吗？

疾冲退了一些，却和她仍然只有几寸的距离。他沉声笑了笑，震得落月心痒痒。

“这酒太烈了，你只能尝这么一点点。”

落月唇上的口脂已经有些斑驳，疾冲的唇上就沾着一些，红色和他也般配，看着他唇上的红色，甚至有些旖旎的美感。她盯着疾冲的唇，盯准了，抬起头又嘬了一口。

“其实我酒量不错，再来一点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