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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酒·十二 念白

解执

  我虽然答应了齐衍之他们,但共生之术的解除还需要做些准备。如此我得以安安稳稳的呆在珑月宫陪着乐人间。

  虽说是陪着,可我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只是每日远远望着。看着她我便觉得我心中满满的。开心快乐的紧。

  闻笛又变回了长春道人,而我与他之间也是齐衍之一直做着周旋。只是那日齐衍之的最后一番话让我费解。

  我后来问过闻笛,既然如此大费周章,为什么不趁此机会索性就重塑了肉身,做回妖怪;而是将共生对象换成齐衍之?可闻笛却说,重塑肉身的风险太大,他已经不愿承担任何风险了。

  我点头不再言语。表示默认。

  十日后,齐衍之按着闻笛留下的方法将我的山河一念锁卸了,我们合力一面将长春道人弄晕了过去。而后将他带到了当初囚我的那个山洞内。

  洞内已经用闻笛的血画了一大一小两个法阵。我们一踏入洞内法阵就自动开启发出了血红的光亮。

  我的身体里那原本被压制的血妖之力突然复苏,瞬间走遍全身。我正要运力抵抗,岂料一旁的闻笛却突然浑身无力倒了下去,并出言喝止我:

  “别抵抗,到…到那…阵眼去。”

  “闻兄!”

  齐衍之焦急的喊着闻笛,而我则不受控的飞向了阵眼。我感觉我的妖力正在一点点的消散。到后来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了。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我和乐人间终于冰释前嫌,相伴一起游戏人间,快乐幸福的过完了一生。

  “木白杨,我只有你了…”

  “木白杨,别那样说…”

  “木白杨,别再离开我…”

  “木白杨,我要走了,谢谢你陪我一世…”

  热泪滚烫,自眼角滑下,冰凉入颈我终于醒了过来。

  “木白杨。”

  有人喊我。我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像是齐衍之,又像是闻笛。

  我睁开眼,是齐衍之,他那双墨如星辰的眼盯着我。眉眼里少了些之前的冷漠,倒是添了些邪魅的笑意。给我的感觉就和闻笛很像。

  我下意识准备开口答他,可那一瞬间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心中升腾起了一阵惊恐。我开不了口,我也动不了。

  青草香气迎风扑鼻,眼前除了穿着黑色滚龙袍笑意深沉的齐衍之以外,尽是些假山石块,花草树木。而我终于弄清了此刻自己的状态。

  我,成了一棵树。哦不,应该说我恢复了我的本来面貌。成了一棵等人高的松树。

  “这里是西华宫,本王前日登基了。”

  齐衍之同我说道:

  “你这一睡睡了整整一个月。”

  我想问乐人间的事儿,可我现在无法开口。齐衍之似乎是知道我的难处似的,手一挥。我就像被解开了禁制般开的了口了。

  “乐人间呢?”

  我问出了最迫切的问题。

  “遵照约定,我今日就会放她出宫。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问一问你,即使现在,你还仍然坚持要给她自由么?毕竟你现在这样,只有她留在此处,你才能算陪着她。”

  我犹豫了,这是我料不到的结果。我满心以为结束了这一切后,我就能跟乐人间一起了。可…

  “你骗了我!”我怒吼道。

  齐衍之见我如此眉毛都不曾抖一下从容答道:

  “答应我那天的事儿,我就将你带到酒坊,以你的名义将你送回她身边。”

  齐衍之机关算尽。而我因为沾了人欲一败涂地。

  乐人间最终告别了齐衍之,也彻底的和齐氏断了关系。齐衍之也不再勉强送她回了酒坊。第二日。我被齐衍之以我的名义,将化为树的自己送到了人间酒酒坊。栽在了酒井旁边。至此我每日都能看见乐人间,陪伴着她喜,伴着她忧。听她说起孤独,说起对雾白生的情,说起我…说起对我的思念。

  而我,为了能够尽快的化成人形与她相见我努力的修行,终于在60载后得偿所愿。

  那一晚月明星稀。满头白发垂垂老矣的乐人间从酿酒房出来,提来了一壶酒。坐在我身旁的摇椅上。

  我看见那酒封上的两个大字:【念白】

  “木白杨,”

  她喝着那壶【念白】,抚摸着我的树干柔声说着。

  她总把树看成我,却不知我其实就是这棵树。

  “当日你说的那些话,现如今言犹在耳。你说你要给我自由,你说人妖殊途,你说我们应该风道扬镳…你知道么,你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才明白,没有你,我的心就没有自由,没有你,我便哪儿都不愿去。可你走的那么急,我还来不及告诉你…”

  她喝了口酒,然后用食指轻轻敲了敲酒壶,然后继续说道:

  “知道么,这酒,是那日你喝了我的【离恨】醉在酒坊,梦里说着悔恨的胡话时我决意为你酿的。如今这酒成了,你却没再回来。”

  “你还好么?是否成仙了呢?”

  她阖了阖眼。声音越来越轻。

  “你说你,临了还送我棵树做甚?你就不怕我将它砍了当柴烧么?”

  说着,她喝完最后一口【念白】酒。说了最后一句话:

  “下辈子,让我做只妖吧,做了妖,然后去找你。”

  “砰”

  酒壶被摔得粉碎,我的心也同那壶一般碎了一地,痛到了窒息。

  极致的情感让我再次幻化成了人身。我拼命的叫着乐人间的名字,用着各种方法想要去唤醒她。可她却躺在那一动不动,体温渐渐的消散。魂魄也开始离体。

  “别走,乐儿!”

  我拉住她。她终于看见了我。如那次分别一般眼泪盈眶。可是脸上却带笑意:

  “你怎么才来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都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乐人间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不置一语。我还想拉住她,阴司的白衣了生使却来了。

  “西国乐人间,阳寿已尽,还不速速随本使去往阴司,过了三途川,饮了孟婆汤,判了因果好入轮回。”

  我见乐人间朝那了生使点了点头,回过头来与我道:

  “你好好的,等我回来找你。”

  我不想和她告别,也不想再等了,我们已经错过了六十年,怎么还能再错过。

  管他什么天道,管他什么因果轮回。我不要来世,我只要今生。

  一念痴,一念执,一念是佛,一念成魔。

  

  那一晚,我从了生使的手下夺过了乐人间的魂魄。冰封了她的肉身。将她的魂魄养在了我的元神里。开始寻找令她复生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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