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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不自知

转世燕

今夏与陆绎回到杭州时,王大人组织了大批人马正准备亲自带队去找陆绎。在陆绎失踪的这半个多月着实将他吓得不轻,整个人瘦掉一大圈,看见今夏和陆绎时,简直如见到再生父母般,抱着陆绎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整得今夏万分尴尬,陆绎没多瞅他一眼,便自己回了驿站。

派人通知杨程万与岑福他们后,王大人念着今夏救驾有功,大笔一挥给了她三天的休假还有十两银子的赏银。今夏从衙门师爷处领了银子后,眉开眼笑的哼着小曲回家。

“娘,我回来啦!”​

今夏推开门,袁大娘正在挑黄豆,看到十几天未着家的女儿。虽很是担心还有挂念,​嘴上却还是不饶人。

“野了半月不着家,你还知道要回来。有没有受伤,累不累。”​

袁大娘拉着今夏好是一通检查,见闺女好好的才放心。见娘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心软,今夏笑嘻嘻地抱住袁大娘,一想到这次差点没回来,无比眷恋地埋在她肩头,久久不说话。

“怎么了?今夏,出什么事?”​

见闺女不说话,只是抱着她,袁大娘有些担心道。

“没事,就是出门太久想我娘了!娘给我相亲吧,这次我一定好好相,不给您捣乱。”

今夏放开娘亲,给她整理了一下弄乱衣赏。

袁大娘一脸错愕地看着今夏,以往一说到相亲自家闺女可就是烦得很,总是用些乱七八糟的法子把相亲搞砸。现下居然主动要相亲,惊得袁大娘狐疑道:

“今夏?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吃错药?”

“娘,我很好也没吃错药!您不是一直想我早点成亲吗,现在我想通了您不开心吗?”

今夏看着老母亲一脸见鬼的神情,哭笑不得。

“开心是开心,就是觉得你不正常。有事,肯定有事瞒着我!”

袁大娘仍不相信今夏会突然转性,眼睛盯着今夏仿佛要把她看出朵花来。

“娘,我好得很!您瞎琢磨啥呢,这次我立了功,不但有赏银还给我放三天假呢!银子您收好,您说的易公子还相吗?”

今夏把银子放在袁大娘的手里,一边推着她进屋。架不住闺女的巧舌,袁大娘只能作罢。想到恰好前几天易家祭祖刚回来,现下今夏又得了假,袁大娘高兴得合不拢嘴:

“相,易家公子前日刚祭祖回来,你又得了空,正好!那娘后天就把王媒婆约来,怎么样?”

“嗯~这样吧!娘我先见见易公子,其他的事不急。”

“行,听你的!”

好不容易将自家母亲哄得开开心心的,听说杨程万他们已经回城。今夏便又跑去衙门,将此次的遭遇汇报给杨程万,但对于自己中毒的乌龙还是略过了,毕竟这事有点丢人。因着这次寻人,搞得杭州衙门是人仰马翻,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王大人便破天荒的大手一挥给每人两天的休假。

衙门后厨

“大杨,明日咱们去城外挖笋好吗?”

今夏拿着筷子,一粒一粒的将刚炸好的花生丢进嘴里。

“好呀!现下山里应该也长香椿和野菌了,然后咱们再去河里摸点小鱼怎么样?”

提起上山,杨岳就来了兴趣。每年他最爱就是山上那点珍馐,时令性很强,过了时候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可以呀!咱们叫陆大人一起好不好?”

“陆大人?陆大人日理万机的哪有空,再说了你有看过锦衣卫上山采野菜吗?”

杨岳揭开笼屉,将里面的豉油蒸鸡拿出来。暗笑道,这丫头出去一趟,张嘴闭嘴的就不离陆大人。

“呃~你不问哪知道他有没有空。锦衣卫也是人一样要吃饭,怎就不能采野菜了。”

“行,那你明早去问问”

次日

陆绎刚晨起练完功,便看见今夏提着个竹篮里面还有把小锄头,朝着他的小院里探头探脑的。

陆绎悄无声息的行到她身后,顺着她眼光望去:

“你在看什么呢?”

今夏吓了一跳,一回头便发现陆绎就在自己身后惊喜道:

“大人!原来您在这!”

“怎么找我有事吗?”

“嗯~没事!那个我和大杨打算去山里挖笋,您去吗?现下杭州正值春暖花开时节,山里的景色可好看了。”

今夏说着说着便注意陆绎衣衫微润,带着水气想必大清早就出门办事了。唉,还是大杨说的对,锦衣卫日理万机的哪有闲工夫挖野菜:

“当然,不去也没关系。”

今夏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暗自懊悔实在不该拿这点事来烦陆绎。

看着小姑娘从兴致勃勃瞬间变得懊悔不已,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千变万化,不忍心拂了她的兴致,陆绎笑道:

“去,如此好的景色怎能错过。不过你要等我换身衣赏,和我一起吃完早膳再去。”

今夏没想到陆绎居然愿意和他们一起上山,欢喜得差点叫出声:

“嗯嗯嗯!那大人快去换衣裳,我去厨房给您拿早膳。”

今夏寻了个角落将竹篮放下,欢欢喜喜的奔向厨房去了。陆绎看着她的身影,浅浅一笑。

今夏陪陆绎吃完早膳后,赶去城门与杨岳汇合。杨岳见到陆绎时,是万万没想到今夏真的请动了这尊大佛,恭恭敬敬行了礼,有些拘谨。等到进了山,看到香椿树颠上的嫩芽,松针下的鲜菇时杨岳便已全然忘记了陆绎带来的拘谨。与今夏兴高采烈的讨论哪个地方野菌多,哪里的香椿还没老。两人完全忘记了,还有陆绎这么个大活人。

山里的景色确实如今夏所说美不胜收,参天的古树缠绕着藤蔓,路边开着不知名野花。前夜刚下过雨,山里的空气也是分外的清新,布谷鸟悠扬的叫声衬得山林更是静谧,确实使人身心愉悦。

不过比起古林的景色,陆绎倒更愿意看着身边这两人叽叽喳喳的模样。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像他们那般开怀雀跃过,生来似乎就是锦衣卫,不苟言笑,时时刻刻似乎都一样的冷血,没有情绪起伏看不到喜怒哀乐。看着他们这般模样,倒是在心里生出一点艳羡。

“今夏,这蘑菇香椿也够了。现在日头也不早了,还要赶着回去做出来,不然放明天就不鲜了。这样咱们分头行动,你带着陆大人去挖点春笋回来,我去摸点小鱼,然后咱们在衙门碰头。”

杨岳将今夏篮子里的东西都挪到自己的篮子里,把小锄头递给她。

“嗯!那个大杨,咱们去驿站好吗?正好让陆大人尝尝咱们杭州的春味”,今夏接过杨岳递过来的锄头和竹篮。

“行!那咱们去驿站,不用挖太多,够吃就行,我去摸鱼了”

“嗯,小心点啊!”

杨岳带着满满当当的一篮子春味便奔着山下的小河去了,今夏则拉着陆绎去竹林里挖笋。

“为何要去驿站”,陆绎走在今夏身边,悠悠问道。

“嘻嘻!就是想要让大人尝尝!这些虽然看起来不值钱,可能比不上海参鲍鱼,但真的超级好吃尤其是大杨做的。而且这些只有在春天可以吃到,大人一定会毕生难忘的!”,小姑娘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陆绎暗笑道,似乎与这个小姑娘相处的时间都分外的快乐。

两人边走边闲聊,遇到了笋今夏便挖,陆绎帮她提着竹篮跟在身后。

“对了,杨岳为何这般爱做菜?杨前辈曾是锦衣卫现在又是捕头,杨岳不应该传承他的衣钵才是吗?”

“大人会因为大杨一个大男人却喜欢做饭而瞧不起他吗?”,今夏把挖出的笋放在篮子里,抬头问道。

“不会,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是莫大的幸运,喜欢便好。”

“我就知道大人与旁人不同,您不知道衙门里头有几个捕快总是瞧不起大杨,觉得大杨喜欢做饭给他们男人丢脸。冷嘲热讽的,每次都把我气得够呛,要不是大杨拉着我早上去揍得他们满地找牙了!”

“你是捕快,再生气也不能打人”,看着眼前气得鼓起双颊的小姑娘,陆绎摸了摸今夏的头。

“嗯,后来我也想通了既然堵不住别人的嘴,那就做好自己。”

今夏走到一处小土坡前,用小锄头薅开上面的落叶,一颗春笋将将冒头。

“大杨喜欢做菜好像是因为师娘,但是我没见过师娘。他们搬来杭州前师娘就已经去世了,听大杨说师娘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做得一手好菜,他从小就跟着师娘学做菜。师娘去世后,师傅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许大杨再做菜,总是骂大杨没出息玩物丧志。可是大杨知道师傅是太过于思念师娘才会那样。现在师傅虽然还是想大杨做捕快,但他也不拦着大杨做菜。修沐时还会去早市给大杨买最新鲜的食材,前年还花了二十两银子给大杨打了一副上好的刀具,给大杨高兴了好几天。”

今夏刨了一小堆黄土,终于把笋挖了出来。

“大人,够了咱们回去吧!我来提”,今夏将笋放好,想要接过陆绎手中的竹篮。

“没事,我来吧,你拿着锄头!”

今夏也不多推辞,抱着小锄头跟上陆绎。

“大杨功夫好,但他不喜欢当捕快。为了师傅又不得不做,他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厨房捣鼓做饭,所以每年得了空我们都会一起上山采野菜,下河摸鱼还有抓野鸭。”

“与大杨在一起很开心吧你”

“嗯!大杨就像兄长一样疼我,研究出什么好吃的总是让我第一个尝。我喜欢跟着他在厨房转悠,陪着他去找最新鲜好吃的食材就像他总是陪着我抓贼出差,保护我一样。”

“很好!”,陆绎听着今夏絮絮叨叨这些年她与杨岳的相互陪伴,既替他们高兴又有点伤感,这种陪伴是他从未拥有过的温暖。

“大杨说若他不当捕快了,他就去开间酒楼当大厨。大人您若不当锦衣卫了,还想做什么?”

陆绎苦笑,不做锦衣卫?他还能做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的记忆里似乎只有锦衣卫,除了圣上、陆家、诏狱里不见天日的阴暗,二十年来他的人生似乎都没有出现过别的色彩。

“还是锦衣卫吧!”陆绎有些无奈道。

“我也与大人一样,我只喜欢抓贼当个捕快。虽然杭州这地方大案很少,多的是一些街坊邻里鸡毛蒜皮的事。有时候搞得我很是头疼,但我还是喜欢当捕快”

两人并肩而行,今夏的头只能堪堪够到陆绎的肩。

“大人平时喜欢做什么?”

“看卷宗”

“除了卷宗呢?”

“没有了”

“那岂不是很无趣?”

“嗯”

“我知道大人喜欢什么了”,今夏突然拦在陆绎面前,一脸狡黠地看着陆绎。

陆绎闻言一震,紧张地盯着今夏,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问道:

“我喜欢什么?”

“大人喜欢把天聊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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