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

自开始药浴后，陆绎有了意识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好转。今夏每天都对药浴特别上心，早上天还未亮就爬起来烧水熬药，赶着午时阳气最旺时给陆绎药浴。但是她也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虚弱，提桶水都要踹半天气，害怕再往后自己连手都举不起来。今夏寻着余婆婆要了些纸笺和笔墨回到房里。

坐在桌前，思绪便如潮水般涌来，刹那间双眼就氲满了水汽。一想还没来得及再见娘亲一面；再也吃不到大杨的小酥肉；还有师傅《洗冤录》笔注还没读完第五遍；还有好多好多的没有，但是她就要丧命于此了，一切都没有机会了。想着想着眼泪不争气“啪”地一下就掉下来，在纸上晕开。今夏一把将那信纸揉成一团仍到地下，提笔上新纸。​

【陆大人：

卑职袁今夏，待您看到这信时卑职可能已经不在了。您早晚都会知道真相，但是卑职希望您不要内疚，不要怪余婆婆。救您卑职是心甘情愿的，卑职这条命也算死有所值。只是卑职还有个请求，您能不能帮我申请一笔抚恤金。我娘就我一个女儿，如今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往后要孤苦伶仃的，是我做女儿的不孝。请您将抚恤金还有我的骨灰一起交给我娘，告诉她今夏下辈子还要做她女儿。愿大人您余生也安好，您是一个不一样的锦衣卫，所以认识您卑职很开心。】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笔迹还未干今夏怕墨水被眼泪晕染开，拿起另外一张纸一点一点的吸干。吹了吹，然后细细叠好装进信封里，提笔在新的纸上。

【娘：

对不起，女儿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您莫怪陆大人，我是他的属下救他是职责所在。往后女儿不在您身边，就不会有人天天气您了，您要照顾好身体。女儿后悔不好好听您的话，早些成亲给您生个外孙陪着您，如今留下您一人。给我攒的嫁妆用不到了，您用那些钱在兴丰桥头盘个小铺面，再请个伙计不要风里雨里的卖豆腐了，操劳了一辈子您该享享福了。娘，女儿真的好想您………   】

待今夏写完给杨程万和杨岳的信后，两只大眼睛哭得红彤彤的如兔子一般。吸了吸鼻子，看日头快到陆绎药浴的时间了，今夏只能平复一下心情去厨房开始一桶一桶的给陆绎搬水。

她提着水进来时，陆绎还是早上的姿势，拿着余婆婆的医书看得正入神。

“大人，药浴时间到了”，尽管今夏已经在厨房平复了很久，自认已经伪装得很好。但声音还是听起来还是有些嗡里嗡气的，陆绎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

“今夏，你怎么了”，陆绎放下医书，看着那个埋着头，提着水桶一步一步挪进来的人儿。

这是陆绎第一次叫今夏的名字，今夏有些吃惊没反应过来，抬起头便看见陆绎直直望着她。

“啊？”

陆绎的眼力很好，虽靠在床上他还是看见了今夏眼角还未完全退去的猩红。

“你哭？发生什么事？”，陆绎扔下书，有些着急掀开被子想要起来。今夏赶紧放下水桶，把陆绎按了回去。

“没事，刚才卑职在厨房里帮余婆婆剥洋葱被辣哭了，现在眼睛都是红红的，不信您看！”

怕陆绎不信今夏还把眼睛凑到他眼前，让他看。只是她凑得突然，没把握到分寸脸一下就凑到陆绎的鼻子面前去了。

陆绎一怔，今夏的脸突然一下靠近，近到他可以数得清她如蝴蝶般的眼睫。不过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今夏的眼睛上，而是在那如樱桃般红润的双唇上。

陆绎有些失神，鼻间是药香混着今夏女儿家的馨香，喉结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心里竟升起了想要尝尝是什么味道的欲望。

今夏也是第一次离陆绎那么近，她清楚地看到陆绎漆黑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仿佛要将自己吸进去一半，闻的见他身上的药香。

突如起来的靠近，两人都呆愣在原地。今夏如剥壳鸡蛋般白嫰的脸上慢慢染上红晕，陆绎回过神来，便看见今夏脸上的潮红，暗然失笑：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小姑娘。

“今夏姐姐，陆哥哥的药熬好啦！”，听见小宝推门进来的声音，陆绎率先打破两人间旖旎的气氛。

“今夏，水凉了”

陆绎低沉的声音响起，今夏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退开。粉嫩的脸更是烧得通红，宛若一只被煮透的虾。

“啊？好的好的，小宝把药给陆哥哥，我去提水”，提了水桶，落荒而逃。

今夏顶着张烧红的脸来到水池，不停的掬水退热，懊悔着：袁今夏没事凑那么近干嘛！真是失策！失策！

“药浴还没开始吗？快过时辰了。”余婆婆不知何时出现在今夏身后，突然出声吓得今夏一激灵。

“马上，马上”

今夏笑呵呵的答道，拎着水桶蹿进厨房。来来回回六七躺，终于把药浴准备好。

房间里陆绎闭着眼一边药浴一边运功调息，今夏不敢出声打扰，搬了张小椅子守在陆绎身边。室内温度不断上升，水气重熏得今夏有些晕。怕陆绎受寒她也不敢开窗只能趴在桶边强撑着，不知不觉便昏睡了过去。

陆绎运功调息完，小书案上的香刚好燃尽。

“今夏，时辰到了”

无人回应，陆绎侧过头便看到伏在桶边的今夏。

“今夏”，陆绎轻轻推了推她，还是没反应。想来是连日照顾他累坏了，陆绎起身穿好衣裳将今夏抱起来，小小的一只很轻，窝在他怀里如猫咪一般。陆绎将她放在床边的软榻上，打开窗换气又盖上小被。

半跪在今夏面前，轻轻揭下她的面巾，白嫩的额头上压出了一道浅浅的红印，小脸被水气蒸得湿润如沾上春水的玉兰花。

拂了拂她润湿的头发，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描过今夏梦里蹙起的娥眉，小巧的鼻头，微张的粉唇，鬼使神差般俯身衔住那抹嫣红。她唇有些微凉，陆绎轻轻地辗转吸允，梦中被夺去呼吸的人儿不安地嘤咛一声。陆绎放开今夏，看着转而又沉沉睡去的人儿。心满意足地浅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

“今夏，袁今夏，袁捕快，今夏，袁捕快，……”

陆绎失神般重复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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