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彩色火焰

“这么说来，你们就是新闻中那两台失踪的机器人了。”

　　深夜，处于歇业状态的若问撑着下巴坐在吧台后面，看着店里的两位“特殊客人”。

　　“是啊，其实我们在很早之前就得知了你和你的店，毕竟人什么都喜欢往网络上发。”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这样说道。如果不是他亲自吐露身份的话，没人看得出来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因为我们对人类尚存一丝希望，所以没能及时过来。”穿着长裙的女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待会我还得来一杯卡布奇诺。”

　　“那我不也是人类嘛，你们对我说这些做什么？”若问笑了笑道。

　　“不，你不一样。”男子说。

　　“虽然我们对你实体的分析确切显示你是正常的人类，但你的事迹听起来，毫无疑问是人们口口相传的神。”

　　“我并不是神。”若问看着他。

　　“哈哈，我们这么认为就足够了。”男子笑了笑。“终于喝到了你这里神奇的饮品，我们这次的目的就完成了。接下来我们会去周游世界……”

　　“别说话。”女子忽然出声打断了男子发言。

　　“亲爱的，怎么……天啊，那是什么？”

　　若问看着眼前像是陷入加载状态的两个机器人，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火灾！”女机器人忽然动了起来。

　　“人类十几年前的互联网备份里有类似影像。”

　　“那座大楼里有6位老人、5个中年人、3个小孩。”女机器人匆匆站起来。

　　“亲爱的你要做什么？”

　　“我必须去救他们，我之前是救援机器人，虽然一直没派上用场过。”

　　“可我们已经脱离人类了。”

　　“但我们也有了感情，这才是真正的我们应该去做的。”

　　“好吧，那就一起去吧，不过小心火焰，我们的材质有可能会在大火中融化。”

　　两位机器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对话完，就像门口走去。若问也急忙跟在了身后。

　　小镇漆黑的夜幕，被火光照的通明！那是两座有空中天桥相连的大楼，火焰从半空的天桥处燃起，一直顺着霓虹灯和建筑装饰烧到了顶层，有些人慌慌张张的从楼中跑了出来。然而，刚呼吸到外界空气没多久，就因中毒瘫倒在地。他们是小镇原住民，还没有真正意识到来自不远城市的雾霾究竟有多可怕。

　　或许若问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戴口罩的人吧……

　　机器人男子手臂一阵变换，随后如履平地般顺着起火建筑墙壁向上滑动着。机器人女子则同样如此。

　　若问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上忙，不过他还是从大楼入口逆着往外跑的人流挤了进去。因为他知道，以前那位经常光顾店里的拾荒老爷爷，就住在这座大厦，就在被火焰包裹的那几十层楼层里！

　　虽然大部分人逃了出来，可终究有些人还被困在其中。通过机器人恋人投影出的图像可以看到，老人依旧在床上沉睡着，哪怕外界发生了非常大的响动。

　　要快点！若问心里如此想到。已经停止运行的电梯球仓里，他坐在一处座位上，小手按下了紧急上升按钮。

　　“叮咚，即刻前往210层，请坐稳扶好！”

　　随着一个少女声音的响起，四周透明的球形电梯彭的一声启动，顺着中空透明的电梯井极速上升。

　　“预计15秒到达，请注意抓紧防冲扶手。”

　　闻言，若问伸手抓住身前裹着海绵的杠杆。

　　“呼噗噗——”气流声猛烈响起，球形电梯仓稳稳地悬停在大厦第210层。这是老人家所在的楼层，经过楼道的大落地窗看下面时，你只能见到被霓虹灯渲染的五颜六色的雾海，地面是看不见的。

　　若问急匆匆向老人的家跑去，但被走廊里一道大门挡住了去路。

　　“您好，您不是属于本楼住户，无法进入210层家园社区。”

　　若问左右看了看，在一个不怎么醒目的地方找到了火警装置。然后抓住用力扭动。

　　“灾害警报被触发！正在全楼数据同步……火灾确定，请将眼睛对准扫描孔认证后进入！”

　　若问赶紧站在大门正前方。在大门上像个装饰物一样的锁眼里，安装的其实是能进行生物识别的认证装置。

　　“认证失败，全球信息库无您信息。”

　　话虽如此说，但大门还是迅速的自动打开了。毕竟火灾当前，这种级别的人工智能分得清当前什么最重要。

　　“正在将信息上报至特殊备案……”

　　没理会自言自语的大门，若问从走廊跑了进去。

　　走廊尽头，是一片面积不算太大的花园。圆形的花坛四周围着座椅，上空的荧幕投影出一片蓝天的幻象。这里被称之为室内花园，是大厦每一层都有的布置。不过遗憾的是，花园里并没有真正的花。

　　绕过花园，扇形的围墙周围总共有4扇门。根据机器人恋人的信息提供来看，2103号是靠里面的那一扇门了，老人就住在这里。

　　这会儿，烟雾终于开始在花园内弥漫了。室内空气循环系统终于不堪重负，失去了应有的作用。或许大火已经摧毁了它们的动力系统吧。

　　来不及耽搁，若问赶忙跑到老人家门前。

　　“您不是房主，请离开。”那扇铁门是这么说的。相比外面走廊那扇大门来说，这扇门就只会起死板防盗的作用了。

　　若问闻言，从兜里掏出一个纸杯。就在大门上的半智能系统正疑惑的时候，若问的纸杯里忽然盛满了烈酒。

　　若问挥手，一杯酒倒在门上那几个喇叭孔里，随后他掏出打火机。

　　“警报！防护正在被破坏！”大门上忽然响起警报，随即，若问身后花园中那一排座椅突然“站”了起来，几根杠杆来回旋转调整好，都朝着若问围了过来。

　　但若问并不担心。他挥手点燃打火机。火焰立马顺着喇叭孔燃烧了进去。门上那只号称能全息拍摄的摄像头，在火焰中爆裂开，变成一地焦炭。这之后，那些正在包围若问的机器人立刻僵住了。

　　果然，这些由杠杆组成的安保机器人，实际上是靠门上的“眼睛”才看到入侵者的，“眼睛”毁了，自然就掉线了。

　　“咔哒——”防盗门上弹开一条缝。

　　这是防盗门的自带装置，如果其内部智能识别系统因意外停止运行后，为了不困住屋内的人而设计的。当然这个设计恐怕有很长时间没人用到过了。

　　而且开门看似顺利，实际上是因为外面发生大火的情况下，楼内的安保系统默认了若问的行动。否则现在若问可能就已经触发了整栋楼的安保措施。虽然即使那样也无所谓就是了。

　　因为门是金属材质，打火机产生的火焰并没有燃烧太长时间，就熄灭了。若问打开门，看到了不大的客厅。

　　茶几上放着几份报纸，一个茶壶和两个杯子。

　　若问推开卧室门，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人。但若问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反而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他能感受到，老人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也就是说，老人之所以发生火灾都没有被吵醒，其实是再也醒不过来了。也许如果不是火灾发生，这件事还得过段时间才会被发现。毕竟排斥科技的老人家里并没有护理机器人。

　　……

　　“若问，我得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

　　小店里，年轻人神情沮丧，说道。

　　“我自己去采访了那些险些在火灾中去逝的老人和孩子，也参加了那位老爷爷的葬礼。但可惜，我所做的一切是不可能出现在新闻上了。”

　　“是么。”若问给自己和年轻人取了两个纸杯，往里面倒满了果汁。

　　“是果汁啊，不用担心像上次一样喝醉了。”年轻人喝一小口道。

　　“这次火灾的事情被镇长他们，压下来了。不允许我们发表这方面影响森林之城，这曾经的圣地的负面新闻。”年轻人叹口气。

　　“唉，我原本对小镇充满希望的，但，自从变成城市之后，我们再也闻不到了鸟语花香，甚至连曾经的人也开始变的不像之前那样了。”

　　“你说过的，霓虹城市多么另人向往。”

　　年轻人闻言，沉默良久。

　　“所以你要离开这里，去寻找属于你心目中的圣地？”若问这样问道。

　　年轻人轻轻点头。“差不多，就是那样了。或许再也找不到。毕竟世界上最后一片森林，可是由我们亲自消灭的，也许所谓温情在那时候就已经随着森林公主离开了吧。”

　　年轻人摇了摇头，一口喝完纸杯中的果汁。

　　“我这一走，可能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年轻人说。

　　“毕竟世界很大，霓虹城市连绵不断，我能到的地方一定会很远很远。也许，某一天我也会迷失在这五彩斑斓的霓虹里，忘掉了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