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诡】我不在你的世系

　　“宗主！蓝先生！不好了！二公子和三小姐打起来了！”

　　蓝启仁茶杯都打翻，霎时立了起来：“什么！怎么回事？”

　　蓝涣安抚蓝启仁，“叔父稍安勿躁，”转头又问那门生，“小妹从寒潭洞出来了？”

　　那门生道：“不知为何三小姐握着那把剑忽然冲了出来，二公子追出来之后，两人就打起来了。”

　　蓝涣温和的脸这才肃色，问：“两人现在还在寒潭？”

　　那门生看了一眼蓝启仁，而后指了指上面。

　　那手指还往上指着，便有一声巨响传来，雅室直接塌了半边屋顶。

　　扑硕硕的石灰落下，尘土飞扬间，蓝启仁胡子一僵，腿一蹬，差点就此撅过去，“蓝！冉！”

　　蓝涣眼角一抽赶忙扶助蓝启仁，道：“叔父勿恼，曦臣去看看。”

　　蓝启仁没好气：“快去！”

　　云深不知处上空剑芒纷飞，姑娘的掌心还带着血。

　　避尘打开渡世，但不敢更进一步，也不过两尺的距离，蓝湛却抓不住她，“阿冉！阴虎符没用！”

　　渡世的刺扎在掌心痛到发颤，也没有她的心痛，“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你做你的含光君，你博你的盛世名，管我干什么？我！不！需！要！”

　　蓝湛持着避尘，不敢指她，也不敢入鞘，“阿冉，阴虎符是玄门百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又何苦执迷不悟？”

　　浊世中一把避尘剑，苏与偕盯着它白茫茫的光，忽然问蓝湛：“你到底是怕我拿了阴虎符惹祸，还是，怕我杀了他？”

　　苏与偕突然把渡世松开，退了一步，道：“含光君不必如此担忧，我又打不过他。”

　　蓝湛着急想解释，而只说出了一句：“不是。”

　　蓝涣落到两人身侧，叹了一声，对苏与偕道：“小妹，你明知忘机不是这个意思。”

　　姑苏烟雨的婉约，成了三冬严寒的霜雪，她瞧着眼前的两段风姿，莞尔一笑像是嘲弄，“若是怕我给蓝氏招祸，把我名字划了便是。反正，从一开始，我的名字就没有与你们写在一张纸上，墨涂上也污不了蓝宗主的眼。”

　　蓝启仁走出雅室，正听见她这句话，怒气勃发：“蓝冉！你说的什么话！”

　　苏与偕低头，半响飞落至他跟前，三步之遥，“我说的不是吗？我娘是你明媒正娶的吗？我娘的名字有写在你旁边吗？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家谱上写的是什么？”她抬手，指向随之落在她身后的两人，“他，启政嫡长子蓝涣，他，启政嫡次子蓝湛，我呢？你写在哪了？”

　　蓝启仁一愣，哑口无言，不是忘了，是说不出口。

　　苏与偕见他的表情便了然，她苦笑，一字一句背给他听，“弘道嫡次子，启仁，生于玄正十一年八月二十七日巳时，一女蓝冉生于玄正三十年五月二十八日寅时。你把我的名字写在生平记述里，你都没把世系写给我！你说我是你女儿？你说我是蓝氏的三小姐？”

　　她一把将抹额扯下，砸到他身上，眼睑存不住泪，哑着声质问他：“你知不知道别人看到这条抹额，以为我是蓝氏嫡小姐有多讽刺？”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识字，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家谱要怎么写？你知道你落笔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是不是，写在生平记述里，等我死了，你把那一句话划掉。后世修谱只当是写错，都不会有人知道你蓝启仁还有一个私生女，你依旧是高风亮节的蓝先生！”

　　“叔父？”蓝湛此时迫切想要蓝启仁否认，他希望蓝启仁把蓝冉的名字写上去了，只是阿冉没有看到。只是阿冉误会了。

　　蓝湛一直不明白蓝冉为什么对蓝启仁的态度那么在意，因为蓝启政闭死关，他其实都快不记得那位青蘅君的模样了。他一直以为，蓝氏天生的父子亲缘淡薄，和蓝氏之人出了名的痴情一样，注定的。

　　如今，他懂了，阿冉觉得叔父不认她。

　　蓝湛回神，听她道：“若天下以我为祸端，你大可将那句话划掉，没有人能有证据说我是蓝氏之人，没有人能有借口说蓝氏心怀不轨，所以，蓝先生大可放心，您所有的决定我都会欣然接受的。”

　　苏与偕转身踏剑离去，蓝湛想追却被蓝启仁喝止：“让她走！有本事永远也别回来！”

　　显然，蓝启仁这是气话，圆目怒瞪死死盯着苏与偕离去的方向，火毒在心口盘桓，又有复发的迹象。

　　“叔父！”

　　“叔父！”

　　两声迭起，蓝启仁捂着心口勉强站稳，咬牙说“无碍”，最后甩袖离开。

　　他去了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