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万古长春_

【7】

日子定在二月初九。

宋知书住在宋家一处较为偏僻的宅院，由二叔公陪着。

宋家的迎亲队伍，自长安街开过来，停在门口。

宋亚轩穿了一身中式的马褂长袍，脸庞俊秀干净，眼里闪着光。

宋知书盖了红喜帕，由宋亚轩抱进了婚车。

出了宅子，车子开出几百米时，宋知书忽然开了口，

宋知书“宋亚轩，我爹给我的手环，我忘了拿。”

宋亚轩“明日我回来为你取。”

宋亚轩看着她的眉眼，极温柔地说一句。

宋知书“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她盼着我出嫁时能戴着。”

宋知书“你去为我取来，我在此处等你，好不好？”

宋知书又道。

宋亚轩瞧她执意要取，时间又还来得及，便点了头。

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时，宋知书又一把扯住他的衣角，将喜帕掀了开来，露出一张布满泪痕的脸来，

宋知书“亚轩，路上——小心，我等着你回来。”

宋亚轩瞧见心疼，替她擦擦泪，点点头。

宋知书瞧见宋亚轩走远，便轻声命令司机继续开。她语调冰冷，没了平日里的和颜悦色。

司机刚要说话，便被她自身后用枪抵住了脑袋。

她单手将外面的这件喜服扯了，露出里面那件黑色的长衫来，又拿黑色礼帽盖在了头顶，坐在后排靠右的位置。

车子缓缓地往前开，宋知书的一双手却冷得发颤。

她来淮安的第三日，在那游行队伍里瞧见了顾小姐。她抱着沈塘的遗像，哭得像个泪人，向二叔公和宋知书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顾小姐转了头便又对她哭诉，说沈塘的车祸背后，藏着蹊跷。

宋知书听罢，心便一沉再沉。

这顾小姐将沈塘的遗物拿出来，放在她面前，并说出自己的推断，希望她能与其一起为沈塘报仇。

瞧见仇人的面容时，宋知书几乎哭笑不得。

她和沈小姐再三确认，却引得顾小姐拿出越来越多的证据来证明他是凶犯。

那人是宋亚轩。

她替他辩解，却让顾小姐知道了她认识宋亚轩这回事。

不知怎的，顾小姐一口咬定宋亚轩是喜欢宋知书的，若想杀了宋亚轩，便只能让她作诱饵。

顾小姐情真意切，宋知书被夹在中间，没法不答应。

但瞧着那计划一步步顺利实施时，她先动摇了。

她忽然记起，她答应他成亲时，他那张微笑的脸庞。他那样开心，眼睛里盛着漫天的星子。

初时，她以为自己深爱的那个是沈塘，但宋亚轩回了淮安后，她才察觉出不一样的地方。

他偷偷回了淮安，她忽然食不知味。她每日都要去祠堂瞧一瞧，巴巴地在那里等着这败家子再次归来。

她已经失去了沈塘，又哪里舍得再失去他。

沈塘离开，她虽难过，但三五日后心里已觉得平静，但那人若换成宋亚轩，她只觉得光是想一想便心如刀绞。

她没法子不答应顾小姐，配合着演出这样一场戏，以自己作饵，来替沈塘报仇，却也没法子真的如了顾小姐的愿，杀了宋亚轩，独自苟活。

思来想去，她便只好自己替宋亚轩赎罪。

但这一环又一环里，同他成亲，她到底是心甘情愿的。

刚将手环拿到手里，他便听到原处传来一阵枪声。那方向，正是长安街，想到这，他的手抖了抖，手里的手环便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

来不及理会手环，他慌慌张张地叫司机开车，车子开出去时，却发现拐角处早已没了婚车，宋知书并未按约定等在原地。他赶到长安街，才发现他的车队停在这里。

为首的那辆车，后车窗玻璃被射穿，那位置正是他应该坐的。

推了车门，他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时，人群都已聚了过去。

他拨开人群，将车门拉开时，宋知书正倒在后排的座位上。大红的喜服忽然变成了一件黑色的中式长衫，那长衫的款式颜色与他身上穿的这件一模一样。

他握着她的手，唤她“阿书”，眼泪一滴滴地滚了出来。

她却只是沉默。

“宋少，宋姑娘已没了。”

手下看不过去，上前拉一拉宋亚轩，说道。

宋亚轩“我说过要护她一生平安。”

宋亚轩听罢，人已痴傻，只来来回回地重复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