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一座城来爱你（5）

再遇到顾荀时，暮雨仿佛视若无睹，她不再早盐水晚蜜糖地献殷勤，也不会再用从前那般含情的目光，只直勾勾地瞧着他，她非但没有半分的难过，反倒打扮得更加艳丽夺目。

她好像判若两人了，顾荀错愕的目光在她的背后停了很久，她越是不在意，他便越是奇怪，明明曾要死要活的一个人，怎就说放下就放下了。

等顾荀发现自己越来越迟疑，越来越牵挂时，一切已然晚了。暮雨打扮得美艳柔媚而出门，他竟忍不住想跟去一探究竟，直到被她堵在了弄堂里。

"你跟着我干什么？"暮雨一挑眉，神情倨傲地问。

生平头一次，顾荀不再嫌弃厌恶地瞧着她，而是露出一副被看穿的窘迫样，支支吾吾道："谁跟着你了!"

他躲闪的目光局促的气息早已出卖了他，暮雨百感交集的瞧着。望着跟前这个曾如天神般无法靠近的男人，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到了这一步，她也不急，反倒故作惊讶突然道:"这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暮雨的身子已贴了上去，柔嫩的手如春风般拂过他的脸颊。待顾荀反应过来时，她柔弱无骨的身子又猛地抽离了去。

暖金色的阳光下，暮雨的手心是一朵柳絮。她装作无比自然的神情："还以为是什么呢！"

柳絮给一口如兰香吹回了空中，丢下一脸茫然不舍的顾荀，暮雨得意的掉头离去。她不用回头也知道，他的目光，追她许久许久，犹疑的，吃惊的，暧昧不明欲求不得的，这便是牡丹娘教她的，姐姐暮诗拒绝了他整整八年，是那得不到的明月光，一但得到了，味道就在不像从前那样好，这时候她暮雨，从前厌弃反胃的，如今却因为失去而成了那点鲜红的朱砂痣。

原来留住一颗男人的心，就是永远不令他完全得到。

暮雨快步往回走，她心底是漫无边际的欢喜。这么妙的方法，怎么她八年前却不知晓呢？经过大屋时，窗缝若隐若现露出姐姐暮诗的身影。她正在烛火里小心翼翼地摆弄一块刺绣，很明显心思却不在其中，是在等顾荀吧。

没来由的，暮雨突然感到一丝心酸，暮诗的眼神是那样柔软，哪怕艰辛的等待也也甜蜜非常，她一定想不到，此时自己的夫君，满脑子装着的却是自己的亲妹妹，曾亲口承若和她白首不相离的男人，成亲后那样快的变了心。

暮雨叹了口气，不忍再想下去，疾步回屋早早睡了下去。

一连大半个月，顾荀出神的时间越来越长，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而暮雨打扮的的越来越光鲜明亮，连下人都看出了她时而对少爷温言软语，时而面落冰霜。

终于在一个下过雨的午后，混着泥土香的假山后，顾荀紧紧地缠住了暮雨来的手，他的眼睛晶莹明亮，里头是极致的温柔，暮雨一时看得痴了，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心快跳出了胸膛。

两只手机一直缠着，面上都是不动声色的，但这不妨碍手心里暗暗传情。暮雨痴痴望着顾荀，她的眼里突然又温热起来。

等这一天她等了足足八年，她等他冲她伸出手来，这半尺的距离竟是隔了足足八年，八年里她为他掉过多少眼泪？他笑一笑，她整片天都跟着亮，他冷言冷语她便无穷尽的脑。

他是她命里的克星，是她的佛法也是她的业障。

回头的瞬间，暮雨瞧见了暮诗的脸。暮诗面色惨白，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俩，继而转身飞奔而去。顾荀想去追，被她死死拽住。

直将顾荀哄出门，她才得意扬扬去见暮诗。果然，暮诗一见着她便扑过来又抓又咬，似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般。

"八年前你背叛了我，八年后，为什么却还是这样对我呢？!"暮诗红肿着双眼，声嘶力竭道。

暮雨心里头有片刻的柔软，但紧接着又想起了那日大雪中，暮诗望着她眼底的得意之色，当即恨声道:"你又知道什么？八年前若不是为着顾荀，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千金小姐，只为他能看我一眼，只为能名正言顺靠近他，我抢走的不过是你一个体面身份，可后来你抢走我的却是比我生命更宝贵的人!"

暮诗一愣，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人。原来是这样，她一直以为暮雨是先背叛她，再喜欢上顾少爷。原来她一直弄错了这两件事的顺序。她心里突然便觉得没那么恨了，可是嘴上依旧是不依不饶:"即便你们不是亲兄妹，可名义上也是，你永生进不了他的门。"

暮雨却是不介意地摇了摇头:"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要这千金身份何用？"

暮诗本以为那只是斗嘴时的气话，可谁知第二日，暮雨还当真找人在大街小巷贴满布告。言明自己非顾老爷亲生，如今老人已故，她也不在要这身份。

暮雨，顾荀静静望着宣纸上的两个字，眼底一簇一簇的仿佛是无穷的意外。暮诗在一旁小心看着，看不透他的心思，她只望见自己夫君对着宣纸上那个名字出神了整整一上午，继而一声不吭出了门去。

暮诗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八年的相处，原来也可以这样陌生。八年来他那样真挚那样捧在手心，说好了白首不分离，居然说离也就离了。她姐妹二人反目成仇，为的却到底是这样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