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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之女(12)

江南生梓木,灼灼孕芳华

近日,咸阳的风声有些紧张,就是新郑的朝堂也不是很安分。

除却宗室的公子非,韩安这一辈之中,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一个远在秦国骊山大营历练的韩颂了。这韩颂虽非韩王亲子,可到底是韩安名义上的弟弟,自然也算是韩国公子了。

只是比起对韩安这个嫡子的器重,韩非与韩颂二人在韩国的地位却要差上许多。

只是,那韩非倒也罢了,曾经先王在位的时候,虽是曾经起了将王位传给他的心思,可他到底是个结巴,就算当真是有才,但早些年他为着避祸,加之并非是韩国王室嫡系,最后竟是主动放弃了王位选择去了齐国的稷下学宫修习,眼下已数年不在新郑,韩王心中也能松快一些,毕竟以他的才智,若是当真想争夺王位,那韩王这个原本就资质不佳的先王嫡子怕是早就成韩非的刀下厉鬼了。

可韩颂却是不同,他早些年在新郑的时候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儿子,早些年在韩国的时候一直被养在王宫中的魏夫人身边,背后除了蒙家还有整个魏国,尤其是七岁那年又从宫中逃脱,被魏夫人的人设法救下以为质秦国的借口送去了咸阳,六年前回到蒙家的时候,他又被蒙骜送去边疆历练,这几年一直在骊山大营,深谙兵法不说,倘若当真再过上几年,他这个韩王的政治手段就真的比不上他这个后起之秀了。

韩王自己虽说不大担心韩非,可毕竟只是暂时的,倘若他有朝一日从稷下学宫回来,那对他必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这便也罢了,倘若再来一个韩颂,彼时内忧外患,那韩国就真的危矣了。毕竟当年东窗事发的时候,琼华并未出生,如今也才六七岁的年纪,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可当年宫中出事儿的时候,作为她同胞兄长的韩颂已经五岁,早已到了记事的时候,韩辰和银容夫人夫妻俩的死因,他可是记得真真切切的。尤其是如何他背靠着秦国和蒙家,就连将他抚养长大的魏夫人也是一心偏向他们兄妹,若是他长大之后想要借住秦国的手灭掉韩国,那他和他的子孙后代就真的成韩颂砧板的鱼肉了。

韩国的朝臣自他继位开始到现在,便格外注重名声和利益,韩安是他的嫡子,自幼就被他着重培养,这心中的想法自然和他一样,是格外不愿意将这个王位让出的,尤其是那个人并非是韩国王族的嫡系,而且他的存在对于韩国王室来说就像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因而韩王心中的那点不满在这些年是愈发的根深蒂固,再也没法剔除,尤其是他同韩王还有那么些许龃龉,韩王心中更是还有那么些许没有办法打消的警惕,叫他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如今瞧着秦王似是不太好的样子,韩王就更加不可能无动于衷了。

而且,魏夫人虽然只是他后宫中的一介妃嫔,但她最初到底是先王与先太后为他选的嫡妻,当初在做公子妇的时候,她的威望就要比他这个韩国内定储君的威望还要高出许多。

这倒也罢了,但因着当初自己执意将她的后位废掉,把如今的往后抬上位来,也不可能发生如今这样叫他十分头疼的事情来。

虽然都是他后院的妃嫔,可魏夫人同他向来不是一条心的,尤其是当初她这个王后无端被贬妻为妾,不仅是朝臣对他这个韩王心怀怨怼,就是她这个妻子对自己这个夫君的态度也不甚友好,直到后来,他又为了得到银容不听劝阻强硬的将韩辰这个丞相害死,让张让上位的时候,魏夫人更是直接同他离心离德,往后便再也不与他交谈,每每他要去她殿中,她几乎都是冷言冷语、爱答不理的,根本不管他面色是否不好。

至于王后,此人虽是他的嫡妻,也是韩安的生母,但这出身到底是不高,又是继后,在韩国的威望是全然不如魏夫人,当初他能看上她,也是因为她性子柔顺乖巧,全然不似魏夫人那般强硬,就连相貌亦是要看着比魏夫人顺眼的多,这才被他全然不顾后果的留在那边。

当初为着这件事,他与先王闹得是十分不好看,他原就资质平庸,且宗室之中又出了一个公子非,当初为着这件事,先王更是动了废储想要另立他人的想法,若非他的母亲郑氏出面相保,让他与先王各退一步,让他莫要纠结是否能将正妻之位许给王后,让先王准许他将王后留在身侧,这才堪堪平息了这场风波。而在那之后,事情虽是得以平息,他也丝毫未有长进,但他再怎么着却也是知晓来日方长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因而在他继位之后,并未将原本就该是王后的魏夫人封做王后,而是将这个原本就不属于那个宫女的位置给了她。

——那时候,若非为着这件事,若非他的母亲全力相保,只怕他这个韩王的位置早就是旁人来做了。

可彼时他年少轻狂,哪里知道权力和欲望带来的好处?当初见先王在先太后的劝谏之下对自己迎娶一个宫女的事情不再纠结,自己也在趁着先王病重的时候借着为他冲喜的由头将她以妾室的身份迎入府中,等到他好不容易继位了,他更是不计后果的贬妻为妾,将原本属于魏夫人的王后之位给了她,反而是亏待了助他良多的发妻。这便也罢了,魏夫人虽然心中不满,可嘴上也没说什么,直到后来韩国的前任丞相,也就是韩聂之子韩辰迎娶了蒙骜的那位素来有秦国第一美人之称的银容夫人为妻之后,甚至还有了一个儿子,他也就不顾纲理伦常的生出了夺人妻子的邪念来。

将银容夫人纳入后宫的时候,韩王是早就知道她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的。可他那时候一直沉浸在终于得到了银容夫人的喜悦之中,哪里顾得上她是否还怀有身孕?毕竟他这个人一向喜好美色,尤其是银容夫人生的那般绝色,在暗叹韩辰好福气的时候,他也趁着韩辰不在韩国将他的夫人召进宫中,趁机强行要了人家之后,便做局将韩辰害死,并为了讨好她将她与韩辰的儿子接近宫中抚养,以表自己对她的执着。

只可惜,她是个烈性女子,又背靠着秦国和蒙家,自然不肯屈服,但又顾及腹中胎儿,便在得知自己纵容王后在她的饭食里下毒,让她堕胎的时候,她竟是在魏夫人的帮助下,成功的带着她那个年仅五岁的儿子回到了秦国的娘家——虽然他在后来知道她离世的消息有些难过,可毕竟也只是一时的,尤其是她还是为了自己和旁人的女儿以命换命的时候,韩王便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之后便再也没有多说过什么,连为她守丧的话语都未曾传出过,更别说是更进一步的事情了。

韩颂当时虽然只有五六岁,可那时候他已经到了记事的时候了,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是被他害死的,就连他的胞妹也因为他至今还是体弱多病、弱不禁风的模样,若不是蒙家将她照顾的很好,只怕她早就在刚出生的时候便已经夭折了,因而这些年他虽然人在秦国,但是却对当年帮助过他们母子的魏夫人感恩戴德的,对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永远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从未有过一个好脸色。但因着韩颂并未在新郑,韩王虽然心中对他格外忌惮,但嘴上也未曾多言一句。

毕竟对于韩颂来说自己就是他的杀父仇人,自己对他这个继子本来就没有多喜欢,自己对韩辰和银容妃下手的时候他也已经记事,也知道自己究竟对他的父母究竟做了什么,他自然也没必要继续待在韩国违心的侍奉自己。且当初银容妃带着他逃离韩国的时候,韩王也不止一次的派人追杀他们,他们母子俩也不止一次的在死里逃生,等到后来好容易安定下来了,母亲在生下胞妹之后又过世了,他心中对韩国自是恨的。

只是他的人并未在韩国,韩王本来也并不需要在意他,但他怕就怕韩颂背后的人是谁。秦国自秦孝公开始便一直有吞并天下的心思,如今更是拥有着千万的虎狼之师,若是韩颂想借着秦国的手灭掉韩国,那韩国覆灭便是顷刻之间,那他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在转瞬之间便会化作泡影。

韩王并不想这样。

近几年里,韩颂的年岁渐长,听说他的妹妹近日也已经开始读书,韩王心中实在是怕他们兄妹前来寻仇,加之近日秦王的身子是愈发的不好,他便想着先发制人,派了韩云去了秦国,欲请公子成嬌之母,也就是他那个早就嫁去了秦国的女儿韩霓请华阳太后扶立公子成嬌上位。

这倒也没什么,韩王原就没指望着他这个女儿能成事,但是在近几日里,他听韩安安插在秦国的细作传来几个消息:一是秦国的丞相吕不韦在前段时间派了自己身边的心腹郑义去了齐国临淄的稷下学宫,欲为秦国招揽人才;二是韩颂已然被蒙骜送至秦国的骊山大营,说是为了历练,特意令他拜王翦为师,学习兵法和骑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秦效力,而他的胞妹韩琼华虽是身在咸阳,可她被蒙家的人保护的甚好,韩云的人也想了许多办法,却一直无从下手,这才一直未曾得手;而第三便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前日已经离秦的楚国公子景涵又回到咸阳,直接进宫拜见了华阳太后,两人在华阳宫密谋了许久,直到傍晚公子景涵才因华阳太后的盛怒离开了章台宫。

至于韩国,虽然先前在朝上的时候,张让他们便提及,说是如今秦国强大,韩忱这个心腹之患又在秦国,若是可以派人入秦疲秦,推迟秦国东出的步伐,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那时候在朝上的时候,韩王虽是并未说什么,可当时他也只是面上不置可否,心里还是很认同张让的建议的,所以才并没有立刻拒绝。

但是张让推荐的这个人,他虽然的确有弱秦疲秦的能力,可是根据韩王对他的了解,他这个人一向老实,又不大会撒谎,且若是他当真是入秦的话,要替韩国遮掩的事情也知晓的不少,日后韩忱也会入朝为官,两人若是当真同朝为官的话,韩王也真的会怕,怕他在秦国呆得久了,难保不会背叛韩国,因而那日下朝之后,他并未给出一个准信,反而是一直在担心,倘若这个人当真叛韩,那那日张让提出的建议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有了这样一个顾虑在,韩王便也不太放心真的让这个人入秦间秦,尤其是间秦本就是死罪,秦、韩两国实力又悬殊巨大,倘若被秦国发现,秦王挥师灭国的话,那韩国到时候就真的要亡在他的手里了。

“父王,儿臣倒是觉得,丞相这个建议也不是完全不可行。”韩国王宫的立和殿内,韩安侍立于殿内,见韩王面有犹豫,且他同张让又早已统一了战线,见韩王未曾采纳张让的意见,他以为自己这个父亲似乎是有什么意见,便想着出言劝谏,“毕竟秦国想要吞并天下之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韩国羸弱,若是不做出些努力,又怎知韩国不能在秦国的指缝之中存活下来?若是弱秦疲秦能够拖住秦国东出的脚步,咱们韩国也并不是没有在列国之中站稳脚跟的机会。”

韩王膝下子嗣众多,除了身为长子的韩云,他最器重的,便是这个唯一的嫡子韩安了——从前他刚刚流露出想要立韩安为储君的时候,那时尚且还是韩国丞相的韩辰便不止一次的进谏过他,说韩安资质平庸,性情又绵软,根本不堪为储君,请他从韩王膝下的其他公子选择,但韩王并没有听,只觉得韩安虽是性情软弱了些,但好歹并不会如韩非那般叫他心存忌惮,甚至做出忤逆他的事情来,尤其是他还有嫡子的身份在,就算他这个父王真的对他心存不满,可他也不能轻易的选择易储。

毕竟韩颂只是韩王的一个养子,他的父母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就算韩王有心立他为储君,韩国的宗室也不会答应。而韩非虽是宗室公子,也确有大才,但却是个说话口吃的,就算是要立他,韩王也有心无力。

然,韩安有时候也确实是愚钝了些,搞得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根本就没有看不出韩王所忧究竟是为何。因而在听到这句话时,韩王虽是嘴上未曾多言一句,可心里却是觉得有些难办,也知道韩辰当日的话并没有错,“你懂什么?”韩王看着他,苍老的眸子忍不住沉了一沉,面色看着也十分不好,“张让这个建议确实不错,可秦王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倘若间秦的事情当真被发现,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后果是什么?”

“孤暂且不说别的,就说他举荐的这个人,老实本分,当初孤看中他、起用他也是因为他老实。但是那秦王和吕不韦是什么人?那秦王别的不说,就说看人这件事上,他就从来没出过错,还有那吕不韦,能够从一介商人坐上秦相的位置就足以说明他是个老奸巨猾的,且秦国朝堂上良臣诸多,尤以吕不韦、姚贾、蒙骜最为奸诈,韩国对秦国本就理亏,倘若他间秦的事情被发现,你觉得秦国会放过咱们吗?”

韩王的话点到为止,在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之后便不再赘言,至于韩安——他就算是天资愚笨也不会不知道这些话背后的深意,尤其是近年来秦国虽是一直在闭关休养生息,但东出之心却并未减弱,尤其是韩国本就羸弱,倘若秦国当真是挥师灭国,那韩国的存亡便是秦国一句话的事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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