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朦胧

午饭吃得有些仓促。

距离下午考试的时间还有很久，两人决定先回宿舍，等到了考试时间再去考场。午时的雨势相比早晨小了很多，张竣晨两人淋着雨跑回了宿舍。

对于充满饱腹感的恶臭年轻人来说，犯困是常有的事。为了保证下午考试时有饱满的精神，张竣晨理所当然地爬上了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后还不忘拜托曾景炀叫他起床。

曾景炀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男生，轻轻叹了口气。要是没遇到自己，迟到第一肯定是他，而且没有第二。

曾景炀不爱睡觉。

曾景炀起身把阳台的窗户关小了一点，然后慢慢走出宿舍。临走前他在宿舍门口留了点缝隙，以便通风换气。

曾景炀在宿舍的走廊上闲逛，顺便碰见关击，被他拉去一同上厕所。

以前没跟别人去过厕所，以后更不会。曾景炀这么想。

他不理解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携手去厕所，难道一起去厕所能促进感情？还是要在厕所进行友好交流？

曾景炀默默跟在关击后面，思考着与众不同的问题。

人有三急，无一急可忍。好不容易跑到男厕门口，关击像是看到救世主般，没有多想便推开了男厕的门。刹那间，一盆凉水倾头而下，打湿了关击的全身包括他手里紧握的纸。他摘下沾有水珠的眼镜，用湿漉漉的衣服擦了擦镜片，然后看向四周直愣愣的眼睛。

可能是因为被泼的人不在他们的意料之内，厕所里的几个人惊讶地看向关击。其中一个人向关击瞪了瞪眼，脏乱的校服别扭的穿在他臃肿的身上，显得格外滑稽。

“看什么看，要上厕所就上，不上就他妈滚回宿舍。”说话的人嘴上叼了一根没点燃的烟，声音极其刺耳，话语里没有丝毫歉意。

关击瘦得像根棍，同学都这么说他，看来是没说错。他瘦，但他不好欺负。

关击刚准备和这群人打一架，还没出手，就被一个人制止了。

曾景炀示意关击往边上靠靠。他揪起一个人的校服领子，抡起拳头便往他的脸上砸。其他人被这突然赶来的人吓了一跳，随即也参与进这场打架。

张竣晨是被匆匆赶来的关击叫醒的。只见关击全身湿透，等关击简单叙述事情的经过后，张竣晨想也没想便冲向了男厕。

男厕在二楼，是学生经常去的厕所，所以二楼的男厕不经常有老师进出，关击说被误淋，应该是那群人本想校园暴力其他人，但偏偏被淋的是关击。

张竣晨无法想象曾景炀一打四的场景，也无法接受他被打伤的样子。

一个能把别人的伤口处理得如此完美的人，怎么可能不经常受伤。曾景炀的曾经他无处可寻，更一无所知，但他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在有他的日子里，曾景炀可以不受伤，就算他不笑了也不说话了，曾景炀也不可以受伤。

他记得上次打架上药的时候，曾景炀是笑着的，但是没有人观察到他一直在抖的身体。

这个人怕疼，所以他不能受伤。

等张竣晨赶到的时候，周围也赶来了一群老师。张竣晨能看到的是，在刺眼的灯光下，一个暴虐且浑身是刺儿的少年，浑身是伤，校服上有一块又一块血迹的，还有四个倒在地上无力喘息的男生。顿时，他觉得这个少年离自己很远很远，明明是触手可及的眼前人，现在却觉得即使相隔一米，也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的背影。

他出现的太晚。但不怪他。

他把曾景炀带离男厕，留下关击向老师解释。他向走廊外看了一眼，雨好像又大了一点点。

他把曾景炀带回宿舍，然后重重关上了宿舍门。他走向曾景炀，然后微微笑了一下：“疼吗？”

曾景炀张了张口，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只是轻轻抱住眼前的男孩，闻着男孩校服上的清香。透过窗户，看不见他们彼此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们拥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