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迫不得已

既然旭凤有了自我牺牲的觉悟去拯救他的孩子，忘川神女琥珀自然也不可能去拒绝这样深沉的爱。因为这不是牺牲，而是成全，作为这忘川度化万千厉鬼冤魂的神女，琥珀还是很支持这样的做法。因为她也没有享受过多少天伦之乐，对于这样的爱向来是羡慕不已，又怎么可能不去成全旭凤的爱子之心。

只是这样的牺牲很不容易，因为棠樾的生命力全部来自于穗禾身上两生花的神秘力量，哪怕旭凤愿意以自身的半数天命与修为做代价也不可能直接渡给棠樾助他修复。因此琥珀也有了些犹豫，她这次只怕是要食言了，因为穗禾是帮助棠樾最大的一环，少了穗禾的支持，棠樾不可能拥有生的希望。这意味着穗禾必须卷入其中，而琥珀刚才向润玉承诺不会让旭凤和锦觅打扰到正在修养的穗禾。斟酌再三，琥珀还是下不了决定，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神，这世俗种种还是看不透，难怪她一直滞留于这个世界，至今不能飞升而去，这都是有原因的。

“仙子可是有所顾忌，若是有的话，大可以讲出来，旭凤承受的住”，一直未等到琥珀有所举动，旭凤也看得出来她在纠结。虽然不知道琥珀在想什么，旭凤还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要能救好棠樾，他是可以牺牲一切的，包括自己这条没什么人在乎的人性命。

即使不能插嘴，锦觅还是泪眼婆娑地望着琥珀，让这位另六界女子失色的神女明白自己的心意。她也爱着棠樾，愿意为了这个与旭凤之间唯一的孩子牺牲一切，哪怕是将自己与穗禾之间的联系转度到棠樾的身上助他活下去也是可以的。

被这么一对小夫妻这样期盼着，琥珀不再有所隐瞒，将她心里的顾虑讲出来：““血灵子”的确可以为棠樾续命，这一点我还是有着相当把握，只是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因为棠樾不是独立的生命体，他是依赖穗禾体内的两生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因此一旦他没了这股力量的支撑，棠樾就是一个没有生机的傀儡。哪怕这“血灵子”再厉害也无法直接灌溉到棠樾身上，因为它需要被穗禾吸收才可以延续到棠樾身上。如此一来，这施术的对象就必须是穗禾，因为你们曾经的恩怨，我只怕她不怎么想见你们，甚至未必会答应这个方法”。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谁也回避不了其中的尴尬。命运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它在苛待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在其他的方面将它默默补上，以此来实现这世俗的公平。

知道这一切后，旭凤顿时陷入了沉默，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身份去面对这个自己不敢去面对的表妹。即使旭凤真的很想救助棠樾，心里还爱着曾经的容乐，甚至想要为了他们去努力弥补一些伤害也没有用。因此曾经的过往摆在那里，旭凤知道他什么也弥补不了，只能颓废地看着事情一点点发生，将这一切朝着更坏的地方拖去，直至灭亡为止。

旭凤眼中的退让，锦觅不懂，可旭凤眼中的不舍，锦觅看的明明白白，那是在怜悯穗禾，甚至为了穗禾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啊。即使锦觅不知道旭凤与穗禾之间存在的那些事，可经历过情爱的锦觅很清楚一件事，旭凤爱过穗禾，甚至时至今日他的心里还有着穗禾的位置。这一点锦觅如何可以忍受得了，若不是考虑到他们有求于琥珀和穗禾，以及棠樾的生命岌岌可危的话，锦觅早就开口与旭凤争吵起来，哪还可能抹着眼泪独自哀伤，为旭凤这个负心人，以及自己与棠樾被抛弃的痛苦愤怒。

这样的场景，那个隐匿起来的润玉看的一清二楚，若不是穗禾的情况不好的话，只怕他已经主动站出身来帮助这个需要帮助的棠樾。但是润玉已经是是容齐了，他需要关心的应该是容乐才对，其他人的部分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哪怕锦觅的心态进步再大，这容忍的再可怜也无法撼动这颗逐渐冰冷的心。

即使旭凤，锦觅他们看不见那个隐身的润玉，琥珀却是看的清楚至极，因为是她施法将润玉他们几个藏起来的。可看着润玉这样冷漠的样子，琥珀便知道了这个孩子的答案，他不在乎这几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罢了，自己终究是润玉的母神，那这一次便让自己偏心一次，护着自己在意的人就好。毕竟棠樾是救不活的，哪怕牺牲了旭凤的半数修为与天命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那不如便让这个本不该出身的人逝去，这样可以保全旭凤的命，也可以护好润玉与穗禾，而自己也不用冒着得罪命运的风险去行此大不违之事。

理清这些思绪后，琥珀正打算委婉地拒绝旭凤的请求，给彼此之间保留一些颜面时，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将这沉闷的气氛破坏，也将一切的事情带入另一个结果。

“齐哥哥，你在哪里啊，怎么丢下乐儿一个人在这里。你要是再这样的话，乐儿以后就不理你了”，这是一道有些娇纵的声音，丝毫不顾及女子的形象，让人可知这人是何等的恣意妄为。一般这样的人都可以活的很好，可外面的人都知道这是谁的声音，这个人的经历与这样的腔调极其格格不入，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仿佛这个人本就是这样的存在。

再这个声音即将再次叫嚣起来时，一道温柔而又低沉的声音跟着响起，试图将这个任性的人劝住：“公主，陛下这是有事在忙，他怎么会抛弃你的。这西启国谁人不知陛下最疼爱你，他抛弃谁也不会抛弃你的”。这话语里尽是无奈和心疼，可她也没有办法，因为事实便是如此。从一开始她便错过了，只能守着别人的背影过活，现在也只能寄希望穗禾听话一些就好，免得让身体同样不好的润玉继续操心。

“那是自然，齐哥哥最喜欢我，我也最喜欢齐哥哥。可是邝露你真的觉得齐哥哥是去处理朝政了吗？我总觉得他有事在瞒着我，因为这里不像是我居住的寝宫，就连那些服侍的宫人都有些怪怪的，一点机灵劲都看不到，就好像是木偶一样”，被邝露这样顺毛劝着，穗禾的脸上也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可她心里的疑惑太大，也不得不将这些分享给这个很得容齐看重的女官邝露，试图让她帮助自己一起弄清楚其中的问题。虽然穗禾不记得容齐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女官，可她看的很清楚，邝露对容齐很忠心，自己完全不需要去怀疑她。

本以为可以瞒过穗禾这里还是她与润玉之前历劫时的西启国，却不料这么快便被穗禾发现其中的破绽给，邝露也觉得有些尴尬。再强大的灵力也不可能将一切变得尽善尽美，尤其是那些活着的人，这时邝露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哪怕穗禾突然傻了，也是一个有着头脑的女人，她糊弄不过去了。可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安抚，为此邝露也只能厚着脸皮接着编织另一个谎言，让这个单纯的穗禾继续活在幸福快乐之中。

在心里酝酿了一下，邝露才开口道：“公主，您多心了。别忘了您最近才病了，很多事都记不清，要是再这样疑神疑鬼的下去，邝露都担心陛下又要心疼你了”。这样的穗禾是好骗的，因为邝露知道该怎么应付她，可邝露更加羡慕这样的穗禾，因为她全心全意地为润玉着想，这才是润玉最好的结局，邝露为他们心疼，因为这对时间不多了，这幸福也太过短暂了。

被邝露这么一糊弄，穗禾急忙闭上嘴巴，竖起食指摆在嘴唇上做出“嘘”的手势，示意从这一刻起她会安静地等着容齐回来。因为她是一个好妹妹，不会给那个忙着处理西启国政务的容齐添乱。这也是穗禾少有的配合，与以往那个一心经营算计的样子大相径庭，不过是为了心中的那份爱罢了。

这里面的动静停了下来，可外面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变化，润玉，穗禾还有邝露他们一直都在这里。那么这一切便是都被他们听到了，即使穗禾一直都在胡言乱语，可这并不妨碍她在这里的事实。因为穗禾是两生花的祭品，有她在便足以帮到棠樾的恢复，至于她清不清醒并不重要。只要穗禾可以贡献出她身上的力量就好，其他的琥珀仙子可以代劳，这也是旭凤和锦觅来找琥珀帮忙的原因。

这时，琥珀也只能尴尬地看着旭凤，随手将那个隐匿的润玉放出来，让他来和这些人好好解释清楚。遇上这样拆台的队友，琥珀也很无奈啊，她真的尽力了。本来她都打算劝旭凤带着锦觅一起离开这忘川守着棠樾一起度过剩下的时光，可谁能猜到这个脑子有问题的穗禾会突然来这一出，哪怕琥珀再想装着很麻烦都难。这么大的声音，真当旭凤和锦觅是傻的不成，他们可没有这么好忽悠，更何况琥珀本来也没有打算去忽悠他们。既然穗禾发了声，那便让她自己解决问题就好，琥珀不打算继续参与下去，免得两边不讨好。

现了形之后的润玉一双清冷的眸子扫过那个一脸错愕的旭凤和锦觅之后便苦着脸说：“你们想要做的事我知道了，旭凤，锦觅。但是我不能替穗禾做主，我不会帮忙也不会阻止。因为我们都有着自己在意的人，谁也不能强迫另一个人去做什么事情，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关系”。这已经是润玉最大的让步了，他自然是愿意救助棠樾这条性命的，可前提是不会伤害到穗禾才行，要不然他刚才也不会躲起来。只是现在是避不开了，那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