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以命换命

转眼间，旭凤和锦觅便被这万千厉鬼冤魂的怨气带到了之前旭凤曾经来到过的地方去，这是忘川神女琥珀的故居。虽然不怎么华丽，也不怎么宽阔，也自有一片闲适之意。望着这顶上书写着“忘忧”的牌匾，旭凤拉着那个还在四处张望的锦觅再次跪在恭敬地高呼：“晚辈旭凤携妻子锦觅冒犯贵府，还望琥珀仙子见谅，但求仙子施以援手助棠樾得窥生机，旭凤与锦觅必当节环携草报道仙子大恩”。

在这六界打混了那么多年，旭凤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本事，不全是依靠废天后荼姚为他铺设的康庄大道。所以他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说什么样的话。对于此刻的旭凤而言，只要能治好棠樾，他可以去做很多事，这点微末之事又算得了什么。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也要知道什么事情值得他们去争取才是，要不然这虚幻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随着旭凤的声音传来，这忘川的大门也自行打开，示意旭凤与锦觅可以进来这里。毕竟这忘川是琥珀的居所，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人带着他们进去。

一点点靠近这主殿，旭凤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哪怕琥珀答应了见他们，旭凤也不敢担保棠樾一定可以得到救助。但是走到了这一步，旭凤不知道除了依靠琥珀的神力，他还能去求谁来帮助棠樾摆脱这死劫。毕竟棠樾不是病，也不是伤，而是失去了生机，这是旭凤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奇症，任他灵力再高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看着棠樾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枯萎，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便到了这主殿门口，旭凤回头朝着身旁的锦觅看来一眼，他其实不该带锦觅来的。因为旭凤了解锦觅，带她来只怕是要拖后腿的，因为锦觅不怎么懂得看脸色。可旭凤不得不带着锦觅一起来，因为她是棠樾的母亲，这件事关乎棠樾的安危，旭凤没办法忽视锦觅的存在。为了结果怎么样，旭凤都知道自己应该与锦觅共进退才是，这是他们的责任，更是义务。

“锦觅，待会见到了琥珀仙子和穗禾，你什么都不要多说。哪怕你再恨穗禾也是一样，棠樾的命在这里，容不得你有丝毫的放肆”，不再和从前一样温和，旭凤的言语间带着历色，他是在警告锦觅而不是提醒，因为他太了解锦觅的为人。既然他们有求于人，就该有求人的姿态，旭凤不希望锦觅失了分寸，白白害了他们爱着的孩子。

被旭凤这样警告，锦觅的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因为旭凤不再和从前那样相信她了。哪怕自己曾经为了复活旭凤拜访过廉晁上神也是一样，只因为她不再是旭凤眼中的唯一。这些锦觅都懂，因为她并没有旭凤想的那么傻，只是她心中有些不甘罢了。既是不甘心穗禾夺走了属于自己的目光，也是不甘心害死水神洛霖和风神临秀的穗禾活的那么好，就连属于自己的花界都被夺走，甚至她与自己的孩子也跟着受制于穗禾。

可这时候锦觅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她会如旭凤所愿闭嘴，直到棠樾再次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因为她爱着这个自己与旭凤之间唯一的孩子。不再带着迟疑，锦觅回应着旭凤：“你放心，凤凰，哪怕是穗禾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反抗了。只要能救回棠樾，我什么都可以去做，因为我是他的母亲”。

这些话毫不意外地传到了琥珀的耳中，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帮不了这对夫妻，另外在这屋子里还有着其他人的存在，她在纠结要不要让穗禾与锦觅暂时错开，以免干涉到这些谈话。帮了那么多年的人，琥珀早已习惯，可有些人她真的帮不了，因为人力有尽时，谁也无法逆天而行，否则必遭天谴，这是注定的事，琥珀也不敢去以身试法。

“母神，让我带着穗儿藏起来吧。她现在还不怎么稳定，不适合知道太多，我不想影响到穗儿的恢复”，安慰着穗禾睡着后，润玉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自己的弟弟与前未婚妻一起来了这里求助。放在以前的话，润玉肯定会帮助他们的，可现在润玉真的没那个兴致去帮助别人。因为他连自己都帮不了，那还有闲情逸致去关注旁人。曾经的那些事已经过去，润玉不愿意再花时间去纠缠，他只能守着穗禾，与她一起在最后的时间里醉一场，将曾经未实现的梦化为现实。

打量了一下这个有些疲倦的润玉，琥珀心疼地安慰着：“那便如你所愿吧，孩子。外面的事我可以处理，只是穗禾是避不开的，因为棠樾的命来自于她，早就分不开了。所以我会尽可能劝他们接受现实，以免打扰到你们的休息，可结果如何便不是我可以保证的。毕竟穗禾的命是命，棠樾的命也是命，在我眼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世上唯一平等的东西就在这忘川，见惯了生离死别的琥珀也免不了感慨。能做的她都会做，可有些事她真的不能帮，因为这是六界的原则 她不可能去对抗这些无法逾越的秩序。

“孩儿懂得，辛苦母神了”，这些话润玉清楚得很，因为忘川神女琥珀早就被这六界限制死，她根本就没有多少机会去率性而为。他不能对琥珀要求太多，要不然也不配做她的孩子了。无论如何，琥珀总归是每个伤害过自己与穗禾，润玉是打心里把她视为母神的。若是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和琥珀，穗禾，邝露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而不是在这里等着生命走向尽头，看不到一丝活着的希望。

有了润玉的理解，琥珀的心里也好受许多，不枉她这些年一直护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只是想到他的坎坷，琥珀也不禁摇头叹息，这都是命啊。背对着身后的润玉，琥珀随手一挥将润玉，穗禾，还有邝露全都抹去痕迹，准备好去接见这对主动找上门的苦命夫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可这责任不是琥珀自己主动接过来的，但她也没得选了，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走下去，直到一切结束为止。

“旭凤，锦觅，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我早已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劝上一句，天命不可违。哪怕你们的身份在这六界再高贵也无法与命运对抗，这死劫难过，谁也不好干预”，见到旭凤与锦觅一上来便要下跪行礼，琥珀急忙制止了他们的行为，更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让他们知道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弥补的。棠樾从一开始便不该出生，所以这个孩子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天命的。他只能被人养着，一旦没了那股力量支撑，便会迅速衰竭，谁也救不了这个不一样的棠樾。

在来之前旭凤便知道此行不会太顺利，因此他早就有了被琥珀拒绝的打算，可这不意味着旭凤会放弃救好棠樾的机会。于是旭凤再次对上琥珀那双无奈的眸子请求，因为在来这里之前旭凤便有了牺牲的觉悟。从怀里掏出一册竹简递给琥珀，旭凤询问道：“这世上自然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旭凤与懂得这一点，所以我愿意以此洪荒时期的梦陀经秘法“血灵子”一试，还望仙子施以援手相助。毕竟棠樾没了生机，需要仙子的加持才有机会，这才是旭凤恳求仙子的地方，还望您成全旭凤的爱子之心”。

弄清旭凤的打算后，锦觅再一次不争气地哭了，可她到底是记着旭凤之前的吩咐，不敢发声制止旭凤的疯狂。哪怕旭凤只剩下一半天命，锦觅还是愿意守着他，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找到其他的办法治好呢。可在这之前，他们必须保证棠樾活着，要不然这一切的幸福都是空谈，她与旭凤与不可能再继续在一起。只有棠樾还在，旭凤才不会抛弃她离去，因为孩子是他们最后的纽带了，锦觅不敢赌这被切割过的情爱。

接过那册梦陀经，琥珀看完上面记载的有关禁术“血灵子”的部分迟迟不语，在脑中思量其中的可行之处。老实说琥珀也不想因为上一代的仇恨牵连到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若是她可以帮的话，未必不能帮上一把。只是这结果未必可以皆大欢喜，因为棠樾的情况太过特殊，琥珀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两生花的力量强大而诡异，就连琥珀也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这股来自佛门与魔界交织的力量。稍微行差踏错的话，这一切都将朝着更危险的方向而去，所以她才有所犹豫，毕竟谁的命都是命，她尊重这些可贵的生命，无论是谁也是一样。

经过再三思量，琥珀才给出她的结论：“此法的确有机会救活棠樾的生命，因为这以命换命着实公平，命运也会有所松动。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两件事要注意，要不然这一切都只是空谈，没有任何意义”。除了这个办法本身没有真正实践过，存在着琥珀也无法确定的风险外。琥珀还担心着其他的问题，因为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旭凤成功地保住棠樾的命，他自己与活不了多久。正如那个被自己隐去身形的润玉那样，一点点等着生命走到尽头，谁也帮不了他们。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而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一点那个隐匿起来的润玉很清楚。只是他对于旭凤竟然愿意牺牲自己去保住棠樾的性命还是有些意动，这便是父爱吧。那是润玉曾经一直渴求过的东西，遗憾的是他从未真正享有过，可今日却在自己的弟弟身上看到，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仔细想想当年的处境，润玉觉得若是他真的与穗禾有着自己的孩子该有多好，他一定会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去爱他，让这个孩子不会缺失任何一部分的美好。只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他与穗禾都没有多少时间了，也只能这样看着别人的故事去感慨，那些求而不得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