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长沙

商细蕊听他这话更觉得不靠谱了，小来在一边插嘴道：“陈老板，我们水云楼根就在平阳。本来想着来北平能站住脚，没想到被您舅舅这么排挤。现在不回平阳还能去哪啊？”

　　陈纫香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小来姑娘，您还真问着了。我在外面这么多年转下来，我看就上海最好。灯红酒绿，听戏的还多。要我说商老板带着水云楼奔上海肯定大红特红！”

　　商细蕊白眼都要翻到脑后了：“上海我有不是没去过，那帮洋派太太小姐，看电影的不比看戏的多多了啊。”

　　陈纫香本来就是想让商细蕊陪他到上海找女朋友，再说以商细蕊的本事真到上海肯定会大红一把。

　　陈纫香继续劝着商细蕊：“这上海只是一个暂时的地方嘛，等到时候赚一笔以后再继续换地方呗，您滋当走穴了。”

　　商细蕊听陈纫香磨烦到天色擦黑，陈纫香看小来连晚饭都没给他预备，只能讪讪的走了。

　　等陈纫香走了以后商细蕊自己琢磨半天，想着反正自己在北平也过不下去，倒不如真的出去看看。

　　陈纫香又连天的来商细蕊这絮叨，商细蕊还真从他的建议里察觉出了南下的好处来，领着水云楼剩下的这些人启程到上海去了。

　　商细蕊跟陈纫香的有目的地是不一样的，他带着水云楼的人一边找地方演出，一边换地方。

　　就这么走走停停，两年也没找到真正想停留的地方。

　　1933年的又一个冬天，正逢各个班底开箱，水云楼的班底吵吵闹闹的抵达了长沙。

　　商细蕊跟小来坐在马车上，长沙城里一片吵吵嚷嚷。

　　“今天二爷开戏，这票一早就被卖完了。我手上的可是唯一剩下的票了，只比一手票贵两倍，先到先得！”

　　边上一个家丁打扮的吐槽到：“还只贵了两倍，真是缺德，要不是我昨天喝酒误了给我家夫人买票，谁从你这买啊？”

　　商细蕊在马车上听的那叫一个认真，跟小来窃窃私语：“小来，你说这二爷是不是就是长沙城里的名角儿啊？咱也等开戏去凑热闹看看去呗。”

　　小来看商细蕊一脸孩子气的说着不靠谱的话，提点他道：“咱们初来乍到什么都没安顿好，你就这么丢下这一大家子自己看戏去合适吗？”

　　商细蕊无所谓的说：“不怕的，咱先把票买了再说呗。开戏还在三天后呢，在不买可就没了啊。”

　　小来无奈的说：“那你就把这一大家子都扔下不管了啊？”

　　商细蕊倒是洒脱：“没事，反正戏班里还有十九管事呢，怕什么？”

　　最后还是小来怕商细蕊自己跳下车买票去，没办法只能高价买了两张二月红的戏票。

　　二月红开戏当天，水云楼已经找好了住处，商细蕊也不管水云楼的一团乱，拉着小来到梨园看戏去了。

　　站在梨园门口，商细蕊还指着那大牌匾跟小来念叨：“你看这戏楼的名字起得真随便，直接叫梨园，也不知道大轴的角儿唱的怎么样。”

　　小来指望着赶紧开戏，商细蕊看不进去的时候赶紧回去安顿戏班，所以也不跟他闲聊，直接拉他往里走。

　　门口的管事把门口来往的座儿们往里迎，商细蕊进去以后直接蹲在圈椅上抓着一把瓜子等开戏。

　　开场的几个小徒弟自然是入不了商老板的眼的，但别看他们唱腔一般，身段却都是一等一的，这到让商细蕊更期待底角儿的表演了。

　　等二月红一身虞姬的行头上场，一亮嗓商细蕊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要知道除了那几位数得上号的前辈，商细蕊是极少看戏这样激动的，可现在台上这位从身段扮相再到唱腔，真是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了。

　　台上这位还没唱几句，下面站起来一个像是醉了就的泼皮操着一口西北口音叫嚷了起来。

　　“这咿咿呀呀的唱的什么啊！你们湖南最出名的不是花鼓戏吗？赶紧给爷来一段儿啊！”

　　这人穿着皮子短袄，一脸横肉，但打扮上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见他这么一说边上跟他同行的跟班也跟着闹了起来。

　　商细蕊看见有这热闹更是来劲了，指着那人跟小来说：“看吧看吧，在哪唱戏都有砸场子的！这还没改戏呢就这样，看样子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毛病吧。”

　　小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商细蕊又替台上的打抱不平，站起来指着闹事的大嚷：“不想听别耽误人家听戏，人家唱这么好，不懂您就出去吧！”

　　小来拉他也来不及，闹事的泼皮听了这话更正愁找不到发泄渠道，这就送上门了。

　　低声叫骂了一句，抬手一根毒针扔向了商细蕊的方向。

　　台上的二月红见状，嘴里的戏不停，不动声色的摘下了虞姬的戒指把眼看扎到商细蕊身上的毒针打掉。

　　商细蕊也是有功夫在身的，看见刚才电光火石的一幕也暗自一惊，不再跟着凑热闹了。

　　二月红趁着锣鼓点的空档，给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场子里的小厮赶紧上来劝着。

　　“这位爷，今天是二爷开戏的好日子，您可别打扰了别人听戏，二爷该不高兴了。”

　　泼皮见终于有人理他，闹得更凶了：“他不高兴能怎地？这戏楼都是老子捐的，台口向西北就是让他二月红拜我哩！”

　　这不干不净的话听的小厮心里直犯膈应，那西北人的手下倒是哄堂大笑。

　　还没等小厮又说什么，边上一个穿军装的副官掏枪指着那泼皮毫不客气的把他轰了出去。

　　看那一行人骂骂咧咧的往出走，在一边看了半天的管家也跟上去送了一程。

　　这一出闹剧后戏院里的热情不减，继续看着戏。

　　商细蕊面带羡慕之色跟小来说到：“看见没，咱们在北平的时候要是有这派头还至于让姜荣寿那老帮菜挤兑走吗？”

　　商细蕊说完也不等小来说什么，继续磕着瓜子津津有味的听戏去了，独留小来在一边为刚才的事一阵阵的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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