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的梦想

　　“你跟我以‘你’相称，不就表示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吗？”月亮朝天窗右边偏移，镜子中的我缓缓地转了个身，朝着我越走越远。

　　“等一下，先别走，我该做什么？”

　　“帮助他改变人生，带着他跟你一起走。要记得，过去你们两个人中，想要当医生的人是他。一切还来得及，当我们真正热爱一样事物时，永远都不会晚，帮助他成为他应该成为的人吧。你一向最懂他的。很抱歉我得不辞而别，但时间稍纵即逝，我也没有选择。再见。”

　　月亮已经完全偏离天窗，镜子里的我在渐渐地隐去。我关上阁楼的掀门，走到劳伦的房里，我滑进她的床，她偎向我再度沉沉的睡去。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躺了许久。雨开始落下，我听着雨滴敲打在石棉瓦上的滴答声，和野蔷薇围篱里传来的树叶沙沙声，这幢屋子夜里的每一种声响，都让我觉得如此熟悉。

　　劳伦醒来时应该已经九点，几个月来我和她都不曾睡过这么久。我们下楼到厨房，一个惊喜正在等着我们：伍德和妈妈坐在餐桌前聊天。

　　“通常这个时间我已经睡了，但我不能还没道别，就让你们离开。拿着，我帮你们带了一些小东西，我今天一早想着你们时，特地烘焙了一整个咸奶油慕斯蛋糕，我知道你最爱吃这个了。”

　　伍德递给我们一个装着咸奶油慕斯蛋糕的棕色大盒子，里面的蛋糕还是温热的。

　　“如何？”他亲切地问，边看着劳伦享用。

　　“嗯！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咸奶油慕斯蛋糕，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她回答。

　　妈妈抱歉说要先告退，她还有花园的园艺要处理。劳伦又切了一块咸奶油慕斯蛋糕。我从伍德的眼中看出，我女朋友的好胃口为他带来很大的满足感。

　　“我的兄弟是个好医生吗？”他问劳伦。

　　“他不算是脾气超好的医生，不过，他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医生。”她说，嘴巴吃的鼓鼓的。我真佩服她对于奶油的这种狂热的爱好，即便这种爱好会将她悠闲地时间完全牺牲在跑步机上。

　　伍德想知道我们在医院的生活，他要全盘了解。当劳伦告诉他我们每天的例行公事时，我看得出来他有多向往这种生活。

　　接着换劳伦问他我们昔日的荒唐事迹，那些学校铁栅栏后的童年往事。伍德不顾我向他抛去的眼神，径自向劳伦谈起我碰上安德鲁的悲惨遭遇、更衣室的柜子情节、他如何帮助我每年都赢得班长选举、器械室的火灾事故，甚至他连关于维多利亚的事情也全盘托出。在高谈阔论之间，伍德的笑声又变回了当年的他，如此率真，如此有感染力。

　　“你们几点离开？”他探问。劳伦午夜当班，我则是次日早上，我们坐中午过后的火车回去。伍德打着哈欠，努力对抗疲倦，劳伦上楼收拾行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还会回来吗？”伍德问我。

　　“当然。”我回答。

　　“试着挑一个星期一回来，如果你可以的话。蛋糕店星期二休息，你还记得吗？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度过一个真正的夜晚，我们会在周一的晚上一起观看MondayNightRaw，我们会很开心的。我们这次相处的时间不多，我希望你能继续跟我聊一些你在那边的事情。”

　　“伍德，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为什么不去试试机会？你以前一直梦想要读医学院。在申请到奖学金前，我可以帮你在医院找一份担架员的工作糊口，你也不用担心房租的问题，我租的套房虽然不大，但我们可以一起住。”

　　“你要我现在重拾学业？你要向我提议也该早在五年前啊，老兄！”

　　“就算你比同届的晚了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过有人去看病时会询问医生的年龄吗？”

　　“我会跟比我年纪小很多的人同班，我可不想成为班上的安德鲁。”

　　“那就想想所有会拜倒在你成熟魅力之下的维多利亚吧。”

　　“你还有多余的车票吗？”伍德一脸陶醉的回应，“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喂！不要再让我做梦了。这样幻想几分钟，我会觉得很棒，但等到你搭上火车走了，我会更难过。”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啊？想想看，这可是攸关你的人生啊。”

　　“还攸关我爸、我妈和我妹的人生，他们都需要我。一辆只有三个轮子的车子，就注定会摔进沟里翻车，你没办法体会什么是一个家庭。”

　　“你真该去北京看看，那里的老人都会骑着三轮车上路...”

　　伍德低下头，把鼻子埋进咖啡碗里。

　　“对不起，”我说，“我不是有意这样说的，兄弟。”

　　“事实是，我爸不会让我离开，他需要我，因为我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他的女儿。我是他老来的依靠，他指望我在他老到没办法在夜里起床的时候，接手这个‘鸡蛋艺术家’”。

　　“二十年后，伍德！你爸要二十年后才会那么老，而且你还有你妹妹不是吗？即使她是个女生，给她嫁出去以后，她应该也不会忘恩负义的。”伍德听完，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我还真想看到我爸教会她做面包，是她指挥我爸还差不多。他从不会对我让步，可是那个小贱人就能把他耍的团团转。”

　　伍德起身，朝门口走去，“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开心再次见到你，下次回来不要再让我等这么久。总之，即使你某天成为大教授，即使你住在大城市高级地段的豪宅里，你的家，永远都在这里。”

　　伍德给了我一个大拥抱，准备离开。当他走到门口时，我叫住他：“你几点开始工作？”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也在夜间工作，如果我知道你的工作时间，那我在急诊时，就不会觉得孤单。我只要看着时钟，就能想象你在当下正在做什么。”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