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

江枫眠开始听着不觉为奇，想到两人到底年纪小。又是初次历练，难免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到底是孩子心性，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呢。

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待听到那人众目睽睽之下中邪一般忽然昏死，搁下手中茶盏发问，“是何模样？”

“那人看起来像是一个死人，摸起来也像个死人，但其实不是，倒像是失了灵识。”魏无羡抢答到。

“面色可怖，脸上布满奇怪的纹路，眼中只见眼白，虽然动作迟缓但仍可行动，像是傀儡。”江澄细说道。

“傀儡？”江枫眠面色凝重，“那尸首在何处，明日我去查探一翻。”

“在莳花……唔？”江澄暗中掐了一把魏无羡。

“阿爹，已经安置好了。”江澄岔开话题，拿出怀中的阴铁，“我们在那里捡到了这个。”

“胡闹，既然已经知道事情古怪，这极有可能是邪物，更应该谨慎才是，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就这样贴身放着呢。”江枫眠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咸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

江澄听了一怔，心中微暖，是不是上辈子的自己表现的太过循规蹈矩，所以得到关心的也是寂静无声的呢。

江枫眠细细端详一块黑色的玄铁，边缘处有明显断口，刻画着一些不知名的符文，看久了竟有些头晕目眩。

“这东西瞧着怕是……总之这是阴邪之物，待明日我去看看那活死人是何模样再说，若真是……咱们就抓紧时间去清河吧。”江枫眠收起玄铁，对两人叮嘱道，“你们二人可不准偷偷去查探，听到了吗？”

江枫眠如此郑重其事，江澄与魏无羡也只得应是。

第二日一早江枫眠就出门了，等查探回来后，就急急忙忙传了好几封书信出去，紧接着命莲花坞众子弟即刻出发前往清河不净世。

魏无羡心里好奇得很，那玄铁怕是大有来头，见江枫眠如临大敌的模样也不好主动追问，对江澄旁敲侧击，也总是三言两语就备岔开了话，心中可谓无奈之极。

江澄心知肚明江枫眠必定是看出了来历，这阵势越大越好，此事越多人知道就越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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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多山少水，从码头上岸补给后只能路行，一味赶路，山高险阻滋味很不好受，等远远看见兽头纹旗帜飘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与莲花坞四面环水截然不同，不净世仙府以高山为绕，远远看上去像是没有门一样，路畔立着一个高大的石碑，上书“不净世”三个篆书体。

只见门前兽头纹旗帜临列，众多弟子集结，原来是聂氏家主聂明玦亲自率人来接了。

会面寒暄不必多提，且阴铁之事事关重大，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言明，相互见礼后便由着聂氏门人领着去厢房歇息了。

一路奔波已是万分疲惫，哪怕是魏无羡那般闲不下来的性子，也都乖乖进房睡了个昏天黑地才回复精神。

江澄虽然也累，但心中却有些激动又有些茫然，改变已经走出了第一步，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却不是自己可以预料到的了，但不管如何，这次他一定不会让悲剧再重演。

月光从窗柩倾泻而下，魏无羡睡得正熟，大家都在，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这般想着，江澄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江澄准时醒来便看到魏无羡放大的笑脸，“江澄，你可算醒了。”说着被拽了起来，“快点起来吃早饭。”

“你中邪了？”外头旭日未升似有薄雾，怎么看都是每天早起练剑的时辰没错，不过被平常日上三竿都不一定能爬下床的人催着早起，江澄实在有些恍惚。

“你为何一副天塌了的模样？”魏无羡对他的表现很是诧异，这其中的质疑让魏无羡很是不平，“一寸光阴一寸金，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就不能早起一回吗？亏我还给你准备了早饭！”

桌子上一碗馎饦并两块蒸饼还冒着热气，还有一叠子油汪汪红彤彤的凉菜。

“这都哪来的？”江澄抄起一块饼。

“不净世的膳堂啊，大部分都是面食，没瞧见粥。”

江澄从一开始的恍惚到现在已经麻木，魏无羡打什么主意？随便吧。

从住处走出，一路上三四波人同魏无羡打了招呼，不管多少次，魏无羡这每到一个地方就能与众人打成一片的能力还是让江澄惊叹。

饭后去正堂拜见主人，姑苏蓝氏来人也已经到了，各家相互见礼。

聂氏赤锋尊聂明玦行事直爽大气，还不似以后那般脾气爆烈，少年宗主正是意气风发。直言在不净世不必拘束。

江澄与魏无羡不便过深参与阴铁之事，由着众人问了几句细节也就退下了。

由聂氏一弟子领着在不净世逛了起来，清河建筑少修饰，大多朴拙，一路看来颇有返璞归真之感。

而不净世刀堂中正热火朝天，刀与剑不同，是大开大合之势，聂氏刀法更是十分霸道，而在一院银光中，一道扇面就显得尤为出奇。

一位脸圆圆的小公子在角落里手势跟着前面挥动，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把扇子，手中有气无力，面上也百无聊赖。

魏无羡瞧着有趣，见那圆脸的小公子收起扇子饶了饶头，如梦初醒左右相顾起来，“咦……我刀呢？”

“那位小公子可真有意思。”魏无羡当即笑了出声。

“那是聂氏二公子聂怀桑，这贪玩程度与你可是不相上下。”

“你认得他？”魏无羡很是惊讶，心中突起微微涩意，半句含在嘴里出不了口，怎么言语之间还如此熟悉？

怎么会不认得，上辈子往云深不知处听学时，魏无羡与聂怀桑二人臭味相投，日日厮混，他亦是熟识，可这话却不能说。毕竟此时的江澄可认不得这位清河小公子的。

是以江澄神情古怪看了一眼魏无羡，并不多话，“不认得，我猜的。”

那头聂怀桑早就盼着清谈会早些来，这样大哥就不必每日盯着他练刀了，见着江澄与魏无羡便知道这是其他世家来的子弟门生了，立刻兴冲冲的走了过来，两句话便与魏无羡引为知己，第三句话两人已经商量着要去哪里玩闹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