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这几日，各眼宗弟子很难得的没有看到自家宗主在宗宫内到处闲逛乱晃，他们都以为西门宗主终于收心，开始打起精神处理公事了。直到有一天，一名路过树林的弟子无意中听见，从宗主住处那边传来淅淅飒飒的声响。他好奇地去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不打紧，却是将他吓了一跳—— 他发现西门宗主正在种一株桃花树，旁边还有好几株已经植好的桃花树…… ……西·门·宗·主·正·在·种·树！！！ 这可是将这名弟子给吓得不轻，他不敢再看，立马溜走了。 “……？”正在忙着捣鼓花树的西门抬起头望去，看着那名弟子跑走的背影一脸懵。随后他想想也就了然了——也是，论谁看到自家宗主穿着正装正在种树，估计都会是这种反应吧？……

距离西门种树那日，已经过去一些时候了。那名弟子估计也不敢说出去，所以全眼宗上至长老下至新晋弟子都知道，宗主住处旁多了许多桃花树，但具体是谁种的，除了那名弟子和西门自己，没猫知道。 老宗主还在眼宗中，但具体住在哪儿却无猫知晓，并且老宗主基本上不会出现，导致新晋弟子们根本不知道老宗主根本没离开。 按老宗主的原话说，他从小就生活在眼宗宗宫内，让他走都不知道走哪儿去，还不如就在这里待着，泡泡茶看看雪望望天，多好。

其实老宗主没有说的是，他最担心西门这孩子“吃饱了撑得”干傻事。 这天清晨，西门正路过石桥，结果听见一声“西门” 这可是将他吓得不轻，这声音他可是十分之熟悉了，他向石亭望去果然，老宗主正端着一壶茶坐在上边呢。 “呃，师父……”西门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上来罢。” “……是。”没办法，上就上吧，也不知道师父要跟自己说什么。虽说他现在已经是宗主了，但他内心深处还是对老宗主又敬又怕。

“师父，弟子知错。”西门一上来就先向老宗主行了个礼。毕竟近来自己是没有尽到宗主的职责。‘不管怎么样，都还是先向师父认个错好了。’西门是这样想的。 老宗主本来正准备啜口茶，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 “……”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直接认错……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啊？ 无奈，老宗主只得将茶杯放下，示意让西门坐下来。“西门啊，近来还算好吧？” 西门在老宗主对面坐了下来，“回师父，过的……还算不错。” 老宗主叹了气:“你这孩子啊，总是把事情闷在心里，所有的事全都自己独自扛着。什么也不说，谁也不告诉……你这样，早晚把自己给压死……” “……弟子知道。”西门不禁垂下了头。

“瞳瞳的事我也明白，”毕竟这孩子在预知到了瞳瞳的未来后，就急匆匆地跑来找自己。想到这儿，老宗主不禁有些头疼，“但这样既害了他，又害了你自己……”老宗主皱了皱眉头，“你说说你到底图个什么呀？” “……”图什么？对啊，自己到底图的什么啊……不就是图的瞳瞳能活着，不为黯所害么？

老宗主看到眼前的弟子低头不语，眉头不禁皱地更紧了:“西门，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么？瞳瞳那样做没错。换作是谁当宗主，在那种情况下，都会这么选择……” “不，那不一样！”西门的双手紧握，猛地抬起头:“别的猫会不会那样做我不知道……虽然他们也都会为了眼宗而作出牺牲，但愿意为此付出的生命的，恐怕只有瞳瞳！” “唉……”老宗主手抵在额头上，“你也太急了。我知道你十分在意瞳瞳，可你也知道，瞳瞳这孩子就是太倔，容易生气。可他重情重义，而且为了消灭混沌，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我也知道，若是他为了抵御黯和混沌的侵袭而牺牲，你怕是会伤心欲绝……所以在宗主选举大比上，我才没有阻止你。” 西门猛地站起身:“师父！您……原来您早已预料到了……”“是啊。唉，你们俩可真是让我头痛。不过……算了，这事儿我也管不了，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明白吗，西门？”老宗主在说话的空当儿啜了口茶。 “弟子明白。”西门当然知道老宗主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自己早已经明白了，瞳瞳会恨自己，但只要瞳瞳还活着，恨他一辈子又如何？活着，不比什么都强？

西门寻着了一处好地方，一片草地，旁边陪有潺潺流水，阳光正好，晒的暖洋洋的。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大理石，便想着去那儿靠着小惬一会儿。结果走到它旁边，刚又迈出一步，就听得一声哀嚎:“哎疼疼疼疼疼！少侠脚下留情！”吓得西门一脚跳了回去。 ……哎呀，不小心踩到人家尾巴了呢。 只见一位大约二三十来岁的青年坐在石后，龇牙咧嘴地抱着自己的尾巴，看来是疼的不轻。许是他刚才正躺在石后的阴凉处，石头又太大将他遮了个严严实实，所以西门才没看到。 “那个，你还好吧？”西门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好还好，小兄弟你这一脚踩的可不轻啊……”青年一脸无奈。许是尾巴不疼了，轻轻摇了摇又耷拉在了地上。

“十分抱歉。” “嗨，没事儿，又不是什么大事。”青年冲他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草地，“这么说话累得慌，小兄弟不如先坐下来？” 西门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光顾着眼前人有没有受伤，而忘了自己还一直站着了。让人家这么仰着头和他说话，确实是挺累的，于是他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毕竟是生人，第一次见面没什么好说的，两人就这样尴尬的坐着盯着远处的风景。 过了一会儿，青年率先开口:“那个，初次见面，我叫行逸，是个跑商的。你是？” “西门。”西门感觉的出这是个憨直的主儿，也就自报了姓名。 “哦，原来是西门小兄弟。”行逸挠了挠头，“看你脸色，好像是有心事啊……跟朋友吵架了？” 不愧是跑商的，观察这么细致……是职业所致么？不过……吵架？ “算是吧。”西门叹了口气，若真只是吵架那么简单就好了。 行逸没注意到西门变换的神色，自顾自的转过身去翻自己的竹筐:“朋友之间有些摩擦是难免的，最好是有一方能先开口，之后也就能解决了。朋友嘛，本来就还有情谊在，只是大多时候碍于面子，不肯开口而已。”

西门静静听着，也不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他总不可能告诉眼前这个人，他亲手将自己的兄弟打入冰牢，还一直瞒着自己的兄弟真相吧？ 突然一团白色的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西门疑惑的看向右边，原来是行逸递来的。 “这什么？” “三文鱼饭团。”行逸口中正叼着一个，口齿不清地答道，“挺好吃的，吃一个，心情也能好不少，我家那小子最爱吃这个了。” “……谢谢。”西门轻皱眉头接过。啧，怎么总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他记得他是在极峰岭的冰牢中睡着的，瞳瞳那仿佛熟睡的面容是他唯一睡着前所记得的。他很确信自己并未离开半步，可眼前这又是什么情况？若要说是预知，这也与以往预测的时候完全不同…… 正当西门细细思索时，一只冰蝶不知从何处飞了来，西门下意识抬起右手，那小家伙在他指尖上停留了一瞬又向前飞去。 ‘这里怎么会出现冰蝶？’西门有些疑惑。在这片虚无中怎会凭空出现冰蝶？这不应该啊…… 西门原想就停留在原处静观其变，哪知那小家伙向前扑腾了几下，似是发觉他并没有跟来，于是又折回去在他眼前晃啊晃的，好像很急切似的。‘它这是……让我跟它走？’随着西门这样随着西门这样想，他已不自觉地跟着眼前的小家伙往前走去。 原本按着西门的设想，在这片虚无中不论走到哪儿都会是望不到头的昏暗，可随着他越往前走，他越发觉他的想法是错的。 视野的远处渐渐出现了一个小光点。 原本它的光亮并不显眼，可随着西门跟着冰蝶靠近，它所散发的光芒意是越发刺眼，光芒将西门笼罩在内。 在黑暗中待久了，突然见到如此刺眼的强光，常人尚且受不住，何况是身为眼宗子弟、视觉比他们更灵敏的西门？他不禁瞌上淡紫色的双眸，伸出手挡在眼前。

行逸躺了下来，“我也不说什么老生常谈的话，估计说了，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也听不进去。”他半阖上双眼，“从商人的角度来看，世间所有的事都是‘交易’，只是这用来交易的可不仅仅是钱财。 “同时，有交易，就必有相应的‘代价’。这代价与交易用的东西可不同，是交易之后附带的。虽说是代价，却不一定都会带来坏的影响，光是明面上所见的也不一定是全部。 “从本质上来讲，和朋友闹了矛盾也是同样的道理。你得了一时的快意，却保不准是跟与好友之间几个月后 “西门，你当真要走？”瞳瞳皱了皱眉。 “……嗯。”西门收拾行李的手顿了顿，转过头冲他笑道，“你对于宗主的事务处理都越发熟练，如今已能凭已之力管理眼宗，现在便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可是！……”瞳瞳想挽留他，但想起年少时西门对他说过的愿望，便强行将喉头的言语咽回腹中。他为了心中的执念，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鸿鹄之志本是翱翔于天际，他却甘愿将自己囚于牢笼，如今，也该是他飞向远方的时候了。 良久，瞳瞳紧抿着的双唇终是松开了，他叹了一口气，“你走吧。”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记得写信。” “好。”西门垂下眼帘，将行囊背起。情谊做的交易。用多年真心情谊换来一时心头之快，这可是亏大了。

而之后的代价自是不用说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别人都不能对你的做法说什么，只有你自己才能对自己的决定作判定，毕竟人与人的经历和思想都是不同的。 “只有你自己心里才清楚，这‘交易’到底值不值。” 行逸睁开眼瞥了西门一眼:“别人不能强行让你做什么。只不过，你要记住———— “不论你做何决定，有何做法，‘代价’都是少不了的。”

代价么…… 西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 早就想过了，最糟无非是被他记恨一辈子，却总好过天人永隔。 之后那十年，西门常常自问道，你用自己的命运换来他的心愿，用自己的声名换来他的生命，值得么？ 值得。不管那代价是什么，只要他还活着，就值得。 在他感受到瞳瞳从冰牢中出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在这件事上，是他有错在先。 可他没想到，后果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瞳瞳只是将他揍了一顿。 噗，果真是小孩子心性。

几个月后 “西门，你当真要走？”瞳瞳皱了皱眉。 “……嗯。”西门收拾行李的手顿了顿，转过头冲他笑道，“你对于宗主的事务处理都越发熟练，如今已能凭已之力管理眼宗，现在便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可是！……”瞳瞳想挽留他，但想起年少时西门对他说过的愿望，便强行将喉头的言语咽回腹中。他为了心中的执念，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鸿鹄之志本是翱翔于天际，他却甘愿将自己囚于牢笼，如今，也该是他飞向远方的时候了。 良久，瞳瞳紧抿着的双唇终是松开了，他叹了一口气，“你走吧。”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记得写信。” “好。”西门垂下眼帘，将行囊背起。

瞳瞳看着西门走出宗门，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会回来的吧？大概。 也许是五年，十年…… 或者从此杳无音信？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没有一年，甚至连一个月都没有，仅仅是几天后的雪月节晚宴上，他就又看到了那有着外金内粉刘海的人。 看到瞳瞳走来，西门忙从树上跳下，值得一提的是杯中的桃花酿竟是一点儿也没洒。 “回来了？” “嗯。”西门将怀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会是回来转几天，然后又走了吧？”瞳瞳笑着打趣道。

西门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再也不走了。” 这几天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只是住在山脚下一座村庄的客栈里，也没有那么想出去了。直到两天前，他一个人坐在屋里喝闷酒才想明白———— 他哪里是想走，只是出于愧疚不敢见瞳瞳罢了，但两人之间的交情却叫他不舍得走。想来想去，西门还是决定回去。哪怕别人赶他走，他也不离开了。 瞳瞳听了这句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抱住西门，扑地西门险些没站住。 他被两人之间情谊的牵绊给拉住，让他不得不留了下来。 这才是所谓的“代价”吧？ 如果这是代价，那还真是……影响极大呢。

完。这段是算在正文里的，但各位看官大可将其看作一篇番外，对正文剧情走向没有什么影响o(*￣▽￣*)ブ ················································································· 不知过了多久，待西门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中的不是熟悉的冰雪寒窑，而是一片昏暗。 不是那种光明来临前的昏暗，也不是危机来临之际的昏暗，更不是落入绝望谷底的那种昏暗。该怎么说呢…… 更像是一片虚无。 只是单纯的昏暗，什么也没有，却静得有些令人心慌。 ‘我怎么会在这里？’西门暗想。

西门不自觉攥紧双手，接着又无力的松开。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那猫根本不可能出现。 毕竟是他亲手将那猫儿送进冰牢的。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道独属于少年的清亮嗓音高声喊到：“西门-----！” 西门惊地猛睁开双眼，第一反应便是想要转过身去，却又被自己死死按捺下这股冲动。 如果这只是因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所产生的幻觉…… 渴望却又不敢相信，如此矛盾。 身后的脚步渐渐近了，却在距离他身后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下。西门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像一个孩子拿到了一颗糖，却不知是酸是甜。 身后没有一丝动静，西门的内心逐渐从期待变为激动，最后重归为平静，以致现在濒临崩溃。毫无预兆的，身后那猫猛地扑过来，把毫无防备的西门扑倒在地。

当他睁开眼时，眼前景象令他不禁一愣。这里像是眼宗某处，但西门自幼在宗宫内长大，他很确信眼宗宗宫并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眼宗一年有三百多天为冰雪所覆盖，又怎会有这样的繁花似锦。何况还盛开在这样的冰天雪地？ 可这强烈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西门疑惑的打量着四周。 石桌、石椅、木桩、小丘、桃树、落花……当看见棵古藤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难道，这里是……！ 西门看向自己，才发现自己刚才光顾着环顾周围，连自己的衣着什么时候变成了弟子服饰都没发觉。 等等，这么说的话…… 那，“他”……

即使是雪地，也不能保证地面完全平缓，再加上这一下实在太猛，西门砸在地上时感觉肚子硌得慌，顿时痛呼出声。偏偏那“罪魁祸首”还不自知，跟个没事猫似的，用力把陷在雪里头的西门拉出来。

西瞳Cp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