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双痴

钮祜禄颜汐眼中的光亮逐渐暗沉，她嘴角已经糊满了血，却笑的释然：“我只是不想遵循世俗道德，追寻心中所爱罢了。能用我的命，换取我爱之人的命、换取未来护佑百姓的大将军的命也算是值了。”

程煦早已泣不成声，想抱紧颜汐却又怕弄疼她：“你怎么这么傻，何苦偷偷跟我出去，最后还丢了自己的命。”

援军生机渐渐复苏，见局势我众敌寡，敌军明显要撑不住了。

颜汐这才放心一笑：“我十二岁那年对你一见倾心，此后无论遇见何人都只是过眼云烟，不过尔尔。”

她痛的额上全是汗，却还是强颜欢笑：“怎么会甘心不做任何争取，安安分分嫁给别人。额娘总说我出身簪缨世族，规矩却只是学了个皮毛，装的倒是像模像样。我却总是不服，身为女子为何要做那静安一处的玫瑰，我偏要做游走四方的风。”

钮祜禄颜汐脸色苍白如纸透着清灰的死气，一滴泪水划过脸颊：“这次下定决心去追寻我心中挚爱，瞒着阿玛额娘逃出京城，我不悔。”

诚然能感受到身体渐渐无力，她还是紧紧抓着程煦盔甲上的流苏。眸中含泪：“我明白你是想让我安分的嫁给宣亲王，所以才自请出征。我亦知你对我有情，只是苦于身份有别一直死死克制。先前我同你说过，咱们离开京城过寻常夫妻男耕女织般的神仙日子，我阿玛寻不到人，自会向皇上递折子说我暴病而亡。你说我胡闹，说我不管不顾。”

颜汐眸中含泪，嘴角噙着笑：“这下好了，我阿玛真的要实话实说，上奏说我身亡了。”

程煦的神情凄楚又绝望，他牙齿紧紧咬住嘴唇，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泪水难以遏制涌出，哭声在喉咙处翻滚着，却被他克制了回去。正如他对钮祜禄颜汐，明明爱到了骨子里，却还是碍于种种因素，强制的克制住。纵然面对她时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也装的风平浪静。甚至不惜眼睁睁的看她嫁给别人。

颜汐只觉得如坠冰窖，彻骨的寒冷从心脏处蔓延，连呼吸都无能为力。她浑身颤抖个不停，明显是快要撑不住了。

却还是努力的嫣然一笑，企图把最美的模样刻留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这辈子未能如愿，只求下辈子你我出身平常人家，没有权谋算计，没有身份悬殊，过眉挑烟火的日子。”

说完这句话，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往事如风过无痕，她终是也能任性的做了一次选择。放心的合了眼，停了呼吸。

程煦呆呆的望着怀中的女子，瘫坐在地，明亮的眸子盛满了泪水，无声的滑落。他先是低声抽泣，喉咙彻底放开声嘶力竭地哭喊，像一匹受伤的狼，在深夜的旷野中长啸，蚀骨的寒意和疼痛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对于钮祜禄颜汐，他向来是竭力克制的。隐晦的爱了她这么多年，也只有在此时此刻，才放下心中的束缚自己的围墙紧紧抱住颜汐，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般。

夜色如墨，程煦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脸上布满斑驳泪痕。沙地冰凉，怀中人冰凉，他的心更是一寸一寸的冷透。

程煦的内心深处堆积了太多过往，无数狂乱的记忆宛如滔滔江水翻涌成灾，从灵魂深处奔涌而出，冲击他脆弱的血肉之躯。令他阵阵心悸，痛苦排山倒海般压来，令他几欲崩溃。

一众将士也一脸虔诚，默默守在程将军身后。曾几何时，京城又少了一个出了名的贤良贵女，少了一个有着别具世俗的思想的灵透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