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 日光之下

1.

“日光之下，再无新鲜事。”

今晨的第一壶普洱茶飘溢着芳香，我刚刚将茶杯举到嘴边上，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火急火燎的推开。我一杯茶水差点豁出去。

“阿云嘎老师！”

“啥事啊组长？”

“那个……其实吧，今天下午有个奥数竞赛，就在咱学校考。” 他不好意思似的搓搓手， “每个班都有两个名额，但是你们班吧，数学不是很差嘛……”

“所以呢？” 我轻轻抿了一口刚刚劫后余生的茶。

“我想着还是给你们班一个名额，但是前几天一忙活就忘了给你说了，你看还有没有必要……”

“陈老师。” 我抬起头来，直视着那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男人，假笑了一下。

“我自有打算。”

“哦哦，那……就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个是报名表，我给你放这。”

“那再好不过。”

我将茶杯放下，并没有抬头，那人从门口退了出去却没有带上门。

刚好今天下午出期中成绩，我想了想拿起那份竞赛报名表走出了办公室。

•

“在干嘛？”

郑云龙那张病态的脸凑在窗户边上，手上握着的铅笔正在稿纸上描绘着什么。听到我的声音他立马回过头来。

“在画画嘛？你这……抽象派啊。”

“不是的……老师，我在画麻雀的纵向解剖图。”

我看着窗外那只活蹦乱跳的麻雀，嘴角抽了抽。

“这个，你看看。”

“好。” 他修长的手接过报名表。

“我要参加吗？”

“你说呢？”

“看来我没得选。” 说着他顺手把报名表填好了。

“考试几点开始？”

“12：55考到15：00。对了，别忘了吃午饭啊，一定要吃饱哈。”

他笑着点点头，将那张报名表塞给我。

“阿云嘎老师，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你从来不叫我的名字。”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还带着点无辜。可是眼睛里面却像一潭死水般沉寂。我笑了，伸出手点点他的肩膀。

“那你想想办法吧，怎么让我叫你的名字呢？”

“我会的。”

我现在才发现那双框在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很深，仿佛永远都在洞察四周。但不可置否，那双眼睛很美，令人神往的美。

2.

怎么说呢？

有点……出乎意料的好了。但是仍在射程范围之内。除了语文不是单科第一以外，其他五门都位居榜首无一例外。

“行了行了，阿云嘎老师，你不要再赖在我这儿傻乐了。”

Miss唐把我从她电脑前挤下来。

“我知道这次数学最高分出在咱们班你很兴奋，不过也不至于这样吧，都呆在这里个把钟头了，搞得我还没有看成绩呢。”

说着她一边端着水杯一边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刚刚我在自己的办公室电脑上看到了那孩子的满分数学成绩后就马不停蹄的往班主任办公室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孩子其他科目考得怎么样，结果就是年级第一。名副其实的年级第一，甩了第二将近30来分，让后面的人望尘莫及。

“OMG！” Miss唐端着水杯的手颤抖着。 “我没有看错吧？年级第一……是我班里的？”

嗐，刚刚还是在说我，你的反应不是更大嘛。我无视了Miss唐的发疯，走出了班主任办公室。也不知道那孩子竞赛考得怎么样了？中午饭有没有好好吃？可别因为考试不好好吃饭。

“欸，嘎子，你们班那个郑云龙怎么回事啊？”

“就是啊，上次月考也没有见他考这么好啊。”

“难道是中考失利，或者是这次题比较顺手？也不大可能啊……”

那群老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我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没什么好意外的，当年他考交大少年班超出了十五分都没有去。那孩子用天才来形容都过于庸俗了些。

离竞赛结束还有15分钟，离下午的数学课还有半个小时。我倍感轻松，倚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3.

“上课。”

“起立，老师好。”

“同学们好。”

我扫了一眼四周，他正坐在下面望着我，我低头笑笑，装模作样的拿出一张表来。

“同学们，在上新课之前，我先说点事。”

轻轻翻开纸张，上面是我刚刚在来之前花了五分钟打的草稿。

“我们刚刚进行完了期中考试，不得不说大家都在数学上下了不少功夫。有些同学得到了进步，有些同学可能颗粒无收。没办法，这就是数学，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到成果的科目。”

“但是这里还是有一则喜讯，咱们这个数学差班出了个年级最高分，满分。”

“郑云龙。”

我抬起头来，笑着看着他。他一双眼睛平静如止水却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忽亮了一下。

一时间教室被喧哗声填满，好像是一片静止的湖面被扔入一块巨石掀起层层涟漪。

日光之下再无新鲜事吗？我看着他那闪烁的眼睛。

到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