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约定

白笙聪慧，旁人的提醒，她会有疑惑，但未必相信。

骊歌思忖，淳儿已经演了一出对燕洵爱而不得恼羞成怒的戏码，她去驿馆见白笙，只为再逼她们母子离京，应该也算合理，也甚是符合淳儿冲动任性的性格。

上次凉亭一别，燕洵还没见过她，无论如何，她也是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小妹妹，没想着真的生她的气，想着再见了，好好解释，有什么误会，说开便好。

可她依旧如之前一样，全当他这人不存在，高昂着头，便从他前面走过，冷峻无意，面无表情，水蓝的衣裙，蹁跹远去。

“白笙夫人，我们谈谈。”她瞥了眼燕洵，示意道。

“公主请。”白笙了然，侧身请她进屋。这受尽宠爱的小公主自稚气未脱，余有几分可爱，却也是傲雪寒梅，公主凤仪毫不褪色。

白笙瞧着自家儿子走近，摇摇头，关上门。这般女子，他都不喜欢，她倒想知道，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是何等惊艳绝尘。

元淳未入座，直直而立，背影纤细瘦弱：“夫人想回家吗？”

用到“家”这个词，元淳心中又是针扎般的痛。

看来她也不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公主，白笙得体一笑：“我想回，公主有办法吗？”

“这得看定北侯舍不舍得交出兵权了。定北侯突发疾病，病重难愈，自请卸甲归田，父皇顾及史书上的评价，自然不会再为难你们孤儿寡母。”

白笙笑她还有些幼稚：“权势之下，有许多藏污纳垢，是公主还不知道的。没了权势的庇佑，我们一家，都是砧板上的鱼肉，连自保都能力的没有，届时皇上无需明杀，暗里赐死便可。”

白笙表了态，燕北，绝无可能交出兵权。

她说得也在理，元淳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话，骊歌让她转攻为守，先看看白笙怎么说。

“若公主能助我们母子离开长安，我承诺，燕北绝不会主动攻打大魏。”白笙看她年轻，也不多绕弯子，直接将自己的条件表明，也表露燕北反叛的意图。

但这句话，只要元淳转头告诉魏帝，她们燕氏一族再无回头路，她和元淳谈判，也拿出最大的诚意。

淡然冷静，聪慧睿智，不愚忠，不圆滑，这位白笙夫人，果然不一般。

骊歌有一种遇到强敌的感觉，人生难得逢一对手，有时候对手，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知己。

“淳儿，让我来。”元淳答应，两人做了交换。

骊歌回问：“夫人的承诺，以何为凭？空口承诺，本公主可信不过。”

“定北侯的印玺，在我这里。”盖印文书，足以为凭。

“好。”骊歌点头。

白笙寻出一空白奏章，铺陈纸笔，落墨书写：“燕北燕白氏笙予诺元淳公主……”

骊歌看着，让她补充写道：“因魏帝疑心，燕北不堪，反之，自立为政。”

白笙手顿住，抬头看她，看到小公主面上的冰冷。这句话加上，将来无论大魏是主动攻打燕北，还是镇压燕北叛军，这承诺文书一亮出来，都师出有名。

这个小公主，也许不是她想象中的稚嫩。

白笙依她所言，写入其中，盖上印玺后，却也不急着给她：“公主殿下，待我们母子出了长安，这文书，我自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