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快要消失了。
昨天下班等地铁回家的时候，打开手机，像强迫症必须清除眼前的障碍物一样，一遍又一遍刷新着朋友圈上的红点。
突然，看到学妹发了和同学在海边旅行的图片。
傍晚蓝色的气息，南方的浪漫海风，和照片定格下暗礁上的少年少女的脸，好像一副遥远又美好到失真的画。
照片上方，她搭配的文案是：青春真好，我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青 春 真 好，无 所 不 能。
多么美到虚幻，又如此沉重的几个字。
一瞬间，我十分恍惚，原来我已经毕业，投入到所谓成人世界的运作体系中两年多了，可是就是短短的两年，已经足够宣布我与青春的断链。
两年前，我无所不能，青春围绕着我高悬，未来悬而未决但一定指向美好结局；
两年后，我一无所成，连个工作汇报都会搞砸，怕同事看到只能躲在厕所低声偷哭。
青春过后，我成了一个废物。
恍神间，地铁进站的车灯由远及近打来，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停留在学妹的朋友圈，手指僵硬地悬空在界面上。
于是像触电般，赶快划了过去。
01.无能狂怒，或者同流合污，最终都不过走向庸俗。
其实我猜想，不止一个人有我这种感受。
我记得看过蒋方舟说过类似的话。
“你要么非常努力，要么非常聪明，然后你才能勉强过上一种非常平庸的生活。“
她是这么说的，看完后更致郁了。
不过眼下似乎确实如此。
身边的话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由梦想远方变成铺天盖地的讨论内卷，自我认同也从日天日地的“天王老子”变成一颗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可有可无的螺丝钉。
整个世界连同我自己就像一个又一个瘪掉的气球。
然而，就是这么不尽如人意，甚至满目疮痍的人生，也是我拼尽所能才得到的。
难道我耗尽所有力气，才能换取到被定义为平庸的一生吗？
原来，所谓成长换来的答案是：你不过如此。
就像蔡康永说的：“长大其实是一个扫兴的过程。”
我环顾四周，觉得很可悲，甚至，还有点无聊。
之前看过一本书叫《无缘社会》，它讲述了日本一群人的“无缘“现状，大龄未婚的女性，无子无女的老人，拒绝社交的宅族，他们由于渐渐与社会失去联系，最后只能孤独且无人知晓地死去。
那就是我畏惧的“失败者”们的宿命。
情绪挤压得太久的话，要不吞下它，要不想办法倾泻。我终于忍不住和朋友分享，也算一场小型自救。
“我觉得我好失败，我和曾经规划好的美丽未来已经毫无关系了，我没长成自己想成为的人。“
“那么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朋友问我，我以为可以脱口而出“那当然是功成名......“的答复，到嘴边变成一句虚无。
02.给10年后的我，给100年后的我
我以前干过一个特别傻的事，就是不知道从哪本杂志上学来的：给10年后的自己写一封信。
想想也知道，那时候的我大概觉得这个行为浪漫又包含希望，并且对未来的自己充满笃定的信心。
我粗略能回想起的内容可能是：
“hi，十年后的自己，你现在一定出色又优异，过上自己满意的生活了。你知道吗，此时的我最大的梦想是拥有一个幸福的家，最好是靠山靠海，养两条狗…不过我想这些现在的你肯定看不上了，因为你会踩着高跟鞋穿梭在林立的城市间，你会构建伟大的事业，你会变得自信又挺拔……”
真是中二又伤感，让人羡慕的心境。
但如果是现在的我重新写这封信，自然不会再有这种劲头了，删删减减可能只剩一句话：
“hi，未来的你，如果做不到出人头地，那我祝你快乐就好。”
03.平凡的我，无所不能
夜里睡不着刷手机，看到学妹又发了一条朋友圈，是她看完电影《立春》后的心情。
出身小城的音乐女教师王彩玲相貌丑陋，却天生有一副天赋异禀的嗓喉，她也因此自命清高，渴望有一天能在巴黎歌剧院大展歌喉。
然而，世事对她格外苛刻，在经历了恋人死亡，自己的事业也屡屡碰壁后她终于放弃出人头地的美梦，决定和世俗生活握手言和。
“我很替她惋惜，不过我想也许大多数的我们都将成为王彩玲吧，曾经不可一世，最终沦为平庸。“
学妹选的图中，曾经自命不凡，“宁吃仙桃两口不吃烂杏一筐”的王彩玲正在天安门，抱着自己的养女。
她的回眸中，写满与自己和解的笑容。
这一次，我没有自欺欺人地飞速划过去，而是回复她：
“不必惋惜，因为王彩玲啊，她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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