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亭中皆是笑语。
娴贵妃倒也不管,披了联珠锦清羽大毛篷,撇下一众热闹,携了惢心踏着雪往白梅树走近以观这纯白恣意的美景。
惢心小主也真是的,旁人踏雪寻梅,都是寻的红梅,小主偏要去看白梅。奴婢倒不信了,白梅隐在白雪之中,只看得清黑压压的枝条,有什么好看的呢。
远了看,白梅白雪缠缠绵绵,近了看,便重了一味白梅幽香。娴贵妃伸手接了一点从枝条飘下的白,在掌心中分辨是雪是花。
娴贵妃白雪红梅自有艳烈清朗之美,为人赏叹。但白梅隐藏白雪之中,只凭花香逼人与清寒彻骨稍作分别,世间的美,若不细细分辨,轻易得来又有何意味?
惢心奴婢倒觉得,小主是喜欢这种细细分辨的。
娴贵妃接过惢心递来的软帕将融化在掌心的雪水擦拭干净,耳边身后亭中的热闹笑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娴贵妃很多事若不细辨,便只能看到雪压黑枝,自然不觉得美,只有走近细观,不被表象所迷惑,才知真美所在。
舒嫔娴贵妃娘娘这番话,倒是深得我心。
转身一看,是着一身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披风的舒嫔,站在白梅树下,含着笑。
雪的白,梅的白,与舒嫔那高洁冷清的打扮相映衬,一如她孤清高华的性子。
娴贵妃原来是意欢妹妹。
舒嫔给姐姐请安。
娴贵妃意欢不必多礼。
高晞月话是不错,就是不知人是不是真的能分辨罢了。
又一把姝丽声音插进来,打断了娴贵妃与舒嫔的寒暄。
高晞月娴贵妃真的能分辨出么?
顺着声音望去,竟是从前的慧妃如今的高嫔。高嫔从大蓬梅花舒枝下走出,走动间枝上白雪簌簌落下,落在她穿着一身镶蓝渐粉合金绣红梅披风上与简简单单只插了些许玉饰与绒花的头发上。
自高晞月被褫夺封号降位禁足后,娴贵妃已经有三月不见她,此时再见,竟然有些恍惚。舒嫔进宫时高晞月已在禁足,是而亦未曾见过这位从前盛宠的高嫔。
高嫔走近了,才略略欠身,面无表情。
高晞月给娴贵妃请安。
娴贵妃高嫔有礼。
乍见到高晞月一身简约妆扮,一反往日金玉翠羽的荣贵,依稀有些往年在潜邸时的模样。忆起在潜邸时光,娴贵妃不禁有些感慨。她客气地颌首。
又见不过冬寒初至,高晞月便已披上狐裘围脖,手里拢着棉套袖,虽略施淡妆,脸上却显是苍白,思及她体内寒症,娴贵妃心中亦有些怜惜。
娴贵妃有些日子未见高嫔,不想是在此时再见。冬寒日冷,你身子寒症重,如今可还好?可有叫太医调养?
高晞月我的身子,也就如此了。禁了三个月的足,整日在咸福宫里待着,人都闷腻了,趁着严寒未至,我出来透透气。
高晞月扯了扯嘴角,颇有些认命地道。
娴贵妃还是要叫太医来好好调养一番,一个不行便叫多几个,总是身体要紧。
娴贵妃暗暗提醒道。
高晞月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