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回 人的史官

归而子给姜无易补上茶水后，也倚靠在椅背上，说道：“在你小时，爹尊重你的选择，没有做实质上的干预。现在反过来你能尊重爹的选择吗？”

“我只希望您能回心转意。”姜无易无力地答道。

“哈哈，你能这样想爹就安心了。”

室内陷入了沉默。现实是残酷的，难得两全法。他们姜家为了“让天地于人”这一打破三界格局的宏图而延续，牺牲在所难免。

父子二人不言不语地坐着，最多响起饮茶倒水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姜无易才率先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你觉得中界能逃过这一劫吗？”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

被这么一反问，姜无易哑口无言。诚然，中界有继续延续下去，自然走到尽头的可能，但直觉告诉他这仅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景，否则不会不自觉地代入到灭世重建的角度考虑。

“唉，到现在为止还没绝地天通就已经说明了关键所在，玉皇大帝未必反对这场局，他在等妖族下界。”归而子点评道。虽然他没见过玉帝，但他不信自己能想到的对方想不到。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玉帝没打算公开三清的赌局。在四御等存在看来，绝地天通后能否重连还是未知数，不到十万火急的时刻祂们不愿意放弃中界，毕竟这关系着天庭的延续，玉帝的决策称得上合理。

所以当归而子见到姜无易归来后，他就明白了天庭里做决策的对姜子牙和元始天尊的布局是什么态度。等妖族下界后再绝地天通，中界会成什么样就全看造化。

当然，这也不是所谓的祸水东引，不然天庭大可调回持国天王率领的天兵天将乃至北极四圣之三，任中界自生自灭。

姜无易一直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总有一些违和感，被归而子这么一说才察觉到。

“是啊，靠山山倒，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愚蠢的。人，必须要学会依靠自己。”姜无易抬起右手，狠狠捏拳后又放下，继续道：“五庄观会接收众生，保证每种生灵都能继续延续下去。但正如你所言，这片土地上承载的文明会随世界一同湮灭，五庄观又能保留多少呢？”

姜无易不会怨恨天庭的决策。他们终归不再是人，有自己的运转方式，不能指望他们站在人的角度看待问题。不过一想到劫难就要降临，摧毁成千上万年的传承，他就感到悲凉。

“这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以生命铸就史书。”归而子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出历任姜家家主隐藏的秘密。

闻言，姜无易坐直身子，一脸狐疑地看向对方：“这也是你不愿去往天界的原因之一？”

“自老祖宗下山伊始，我们便是人的史官。史官不能临阵脱逃。”

姜家或许隐世，但从未停止过收集外界的情报并汇总到家主处。而以他们的地位和族力，了解绝大部分传承并不难，因此每任姜家家主在任时都可被视作活的史书。

身可灭，魂可陨，但最后他们所掌握的知识与见闻都会汇聚一处，以此完成文明于新世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