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老君之谋

踏入三十三重天内，杨戬总算是松了口气，暗道：“是我的错觉吗？外圈的空间乱流似乎变强了。”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雄厚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入宫详谈。”

“师叔祖发话，杨戬莫敢不从。”杨戬是元始天尊的徒孙，后者又是太上老君的师弟。所以不论是辈分还是实力，杨戬都不敢在太上老君面前放肆。

顺着太上老君的指引，杨戬步入兜率宫，一路来到炼丹炉前。太上老君盘腿坐在风火蒲团上，招呼道：“随便坐，在老夫这里不必讲礼。就当在你灌江口一样吧。”

得到首肯，杨戬也不多废话，直接原地坐下。太上老君说话办事因人而异，遇到凌云这种刺头，他一般会强制规范其行为，而像杨戬这类懂得约束自己的人，那就放开了谈。

杨戬环顾一圈，没有发现凌云的身影，不由得起疑：“我该不会认错人，来错地方了吧？要真是这样，那就亏大了！”

杨戬的元神远比凌云的强大，读心术不太好使，但仍不妨碍太上老君猜出前者所想：“你来是为了凌云吧？老夫已经把他送下去了，这会儿应该在战场上。”

“您不打算追究我？”

“有何意义？他有了自己的意识，就不再属于老夫。救他并不代表老夫会一直护着他。”

“那您能和我说说他的来历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剑鞘成神，很想知道和他配套的剑是何等存在。”

太上老君有些不高兴：“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关于凌云的事，咱就谈这么多。现在可以聊聊你的事了。来，请说说你的想法。”

虽说太上老君不会直接干预战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保持中立。要是他把兜率宫里的法宝丹药符箓全配备下去，那对杨戬这方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想到这里，杨戬也不打算隐瞒，说道：“我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吸引火力的棋子。”

“算你有自知之明。而且老夫还知道，你背后是通天教主。”

杨戬沉默半响，算是默认了。

看杨戬不言语，太上老君继续道：“老夫很好奇，他许给你什么好处？竟让你甘愿背负千古骂名。”

攥紧双手，杨戬回道：“我曾求过您，可您没答应。”

太上老君回想片刻，而后恍然大悟：“他答应了？”

“没错。作为回报，他让我反叛天庭，而且他会为我提供兵力。至于成不成，他没做出要求。”

毫无疑问，李靖会全军叛变绝对出自通天教主之手。不然四十万人，怎么可能做到上下一心一同造反？

太上老君冷笑两声：“哼，还真是他的风格。”

“为了她，我别无选择……您知道通天教主为何让我这么做吗？”

“制造混乱。他还没放下对元始天尊的芥蒂，想要报封神之战的仇。我们三清曾服下一种特殊的丹药，不可直接对另两人出手，只能通过中间人来博弈。而你，就是通天教主选中的人。”

封神之战，截教元气大伤，几乎被灭门。这份仇恨可不是靠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

杨戬越听越迷糊：“通天教主要找元始天尊报仇，关天庭何事？”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自打元始天尊怂恿玉帝组织西天取经和剿魔之后，他就不知所踪。你想，通天教主想报仇却找不到人，他除了制造混乱引人注目还能有什么办法？依元始天尊的性格，他一定会在关键时刻插一手。”

“原来如此……照您这么一说，元始天尊的行踪岂不是很可疑？”

太上老君摇摇头：“不知道。我们三个活得太久了，对时间流逝没什么概念，他也有可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理会外界的变化。但不论如何，老夫不会装作不知道。”

杨戬听出太上老君话里有话，知道自己是彻底陷入这趟混水了，但为了她，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您要我做什么？”

太上老君竖起大拇指：“聪明。老夫知道‘你’对天帝的位置没兴趣，所以需要你维持战争，并尽可能地减小伤亡。”

“……如果这话不是您说的，我一定会当说这话的人是傻子。”

“怎么，办不到？”

“很有难度。玉帝，八仙还有四大天王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您让我和他们放水，这无异于让我去自杀。”

“你和玉帝掌握的兵力势均力敌，若要一战到底，天庭的损失会非常大。不知你上来时察觉到没有，外圈的空间乱流出现了异常。天象有异，必有大乱。天庭必须积攒起足够的力量应对这次劫难。至于维持战争的目的，老夫和通天教主的想法一致，必须引出元始天尊。他不出来，这场博弈就不会终止。当然，决定权在你。不过老夫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把控不住局面，老夫不介意插一手进来。”

杨戬咬牙，心里很是纠结：“我接受通天教主的委托在前，要是又答应了太上老君，前者反悔怎么办？”

太上老君淡淡地说道：“你怕通天教主毁约？没事，他那里由老夫去交涉，这些年我俩还有联系，作为大师兄，老夫说话他会听一些。”

太上老君这等存在说一不二，口中之言已是最大的保证。没了后顾之忧，杨戬应道：“我尽力。敢问您的代理人是谁，他会参战吗？您也知道，在战场上我未必压制得住另两个自己，必须提前做出对策。”

“你刚才见过。”

杨戬大吃一惊，激动地站起来，说道：“什么，是凌云？！”

太上老君白了一眼：“有意见？”

“他心狠手辣的程度和我的中庸人格不相上下，你确定不是让他来加大伤亡的？我必须重申一遍，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中庸和恶的主导能力会大幅加强。让我和他对上就是针尖对麦芒，必定会生灵涂炭！”

杨戬的元神比凌云强，所以他能够较好地控制自己的杀意。但就算如此，杀意也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他的元神一分为三，一部分保持着觉醒杀意化形前的性格意志；一部分与杀意融合，沦为杀戮狂魔；另一份是二者的平衡，但恶念还是占据上风，所以行事也比较冷血。他平日里以中庸见人，善人格只在妹妹杨婵、师父玉鼎真人以及三清等少数人面前出现，而恶人格往往伴随着杀意化形一起现世。

“冷静冷静。老夫知道，所以待会儿还会找他一叙。”

杨戬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埋头说道：“我对玉帝没太多想法，但中庸和恶就不同了，他们一直想要复仇。老实说，离开三十三重天后会发生什么我无可预料。总而言之，两个掌握杀意化形的人对上，您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太上老君呵呵一笑：“小问题。你让那两个人格出来，老夫和他们谈谈人生和理想。保不了一世还怕保不了一时？”

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杨戬顿时生出转身告辞的念头。但选择权并不在他。在太上老君的压制下，中庸人格出来了。

……

半刻钟后，太上老君看着面前的杨戬，问道：“服气了吗？不服继续。”

此时的杨戬已动用全力，恶人格难得占据主导。覆盖周身的杀意铠甲已四分五裂，嘴角也有一丝猩红。反观太上老君，他甚至都没有离开风火蒲团！

至于杨戬为何会败得这么惨，除了实力差距外，更因为这里是太上老君的主场。各类法术符文遍布兜率宫的每个角落，只要后者念想一动，瞬间就会有十余个法术轰向杨戬，任其有翻天的本事也挨不住众多法术的狂轰滥炸。

收回杀意，恶人格退回去，中庸人格出来接话：“服服服！我按你的要求办！”

“早这样不就对了吗，干嘛非要动手伤了和气？你且放宽心，老夫的委托和通天教主的不矛盾，也不会限制你的行为。再说了，老夫又不是让你白干活，会给你报酬的。”

“什么报酬？”

“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好了，该说的说完了。慢走不送。”

杨戬也不客气，拱手说声“晚辈告辞”就走出兜率宫。在回九重天的途中，他心道：“此行并非毫无收获，至少知道三清又开始相互算计了。上一次封神之战搞得阐截二教不宁，这回恐怕也不会善了。”

杨戬走后，太上老君调转方向，面朝炼丹炉。他右手一扬，那个庞然大物凌空飞起。接着，他左手指地，地面逐渐瓦解，现出一个贴满符箓，被纸包裹住的长柄物品。他把长柄物品收到手上，一切随之恢复原样，地面复原、丹炉归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太上老君揭掉长柄物品上的所有符箓，然后打开一道扭曲之门，不知通往何处。他将手中物品随意地扔进门内，自言自语道：“八卦符纸应该还能保存一段时间，讲道理不会出事吧？算了算了，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完再说，谅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