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夜

天元二十九万三千五百二十八年。

　　三月十八。

　　是簌离的生辰。

　　洞庭湖内，白妤送给簌离一件火红的绛纱袍，取料正是刀枪不入的万年赤蛛丝，也只有月下仙人那般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人，才会只想到把它用来做红线。

　　和簌离鲤儿一起吃过了饭，白妤来到云梦泽外喝酒赏月，可惜的是这几日夜神不上值，星辰被掩蔽，连月亮都是朦胧的，白妤替冬儿和霜儿各斟了一杯酒，与她们两人成三人对坐。

　　两个往日和彦佑颇有情分的侍女，木纳而呆滞的坐在白妤对面，低眉顺眼，僵若木偶，等到白妤命令她们：“喝。”

　　她们才会抬起手来，喝掉杯中酒。

　　白妤再斟一杯：“喝。”

　　俩人又喝，喝罢依然胆战心惊，沉闷无声。

　　她们怕她。

　　几次三番下来白妤倍感无趣。

　　“你们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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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九。

　　夜神大婚的前一日。

　　风来水榭，寒夜寂静。

　　白妤坐在荷亭上喝酒，不知不觉脚下就堆满了空掉的酒壶。

　　但哪怕喝了这么多酒，还是不能缓解她心头的烦闷。

　　昀奚在背后说：“你再这么喝下去，我月上宫的美酒可供不上了。”

　　白妤喝了一大口酒，没有回头：“酒仙曾给过我一张方子，送你算是抵酒钱可好？”

　　“做什么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哗——是折扇被展开的声音，昀奚轻笑着飞上荷亭：“借酒浇愁愁更愁，不如我陪陪你，”说着，他辟开旁边的空酒壶坐了下来，“啧啧啧，居然喝了这么多，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白妤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反驳。

　　昀奚摇着折扇去看星辰，突然道：“明日大哥就要成亲了。”

　　白妤提着酒壶的手一顿，转头去看他。

　　“这是明日天家赐宴才会有的花见白，若真想把自己灌醉，你不如喝喝这个？”

　　白妤接过昀奚递来的酒瓶，苦笑一声：“你可真会杀人诛心。”

　　白妤看着酒瓶上的喜字，只感觉脑袋一阵昏胀，她烦躁的躺下去闭上双眼，手背搭在额头上。

　　“怎么？醉了？”

　　白妤摇了摇头，忍不住问：“那日你带我去北辰宫，原本应该会发生什么？”

　　“大哥先前去找了水神仙上退婚，并且踌躇满志，志在必得，我以为他会成功的。”昀奚摸索着扇柄，“传言水神淡泊名利不问世事，也不知他和大哥说了什么，竟让他最终认下了这门婚事。”

　　白妤说：“为了锦觅。”

　　“原来如此，”昀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因为那日锦觅在九霄云殿说过喜欢大哥，水神亏欠花神良多，对女儿的心意自然是有求必应。”

　　白妤喃喃自语：“情爱到底能让人变得有多疯狂？”

　　彦佑为了让她多看自己一眼最终死在她剑下。

　　爱慕他的冬儿和霜儿对她这个杀人凶手惧怕不以。

天帝曾为了得到花神将她囚禁在栖梧宫。

　　簌离因情爱之难被天帝天后害得家破人亡。

　　现在，水神因为对花神的亏欠，都能豁出老脸让润玉娶了自己的女儿。

　　情爱仿佛能让人变得不再是自己，就像中了魔咒一样，白妤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彦佑临死前的癫狂。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人连理智也失去？很多的悲剧追根溯源都逃离不过这个情字。

　　那她和润玉……是不是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

　　昀奚在白妤身侧躺下来，暧昧道：“男欢女爱，本就是这世间最快乐的事，自然让人为之疯狂。”

　　白妤移开手臂，便一眼撞进昀奚深邃的眼，喝了这么多酒她不免有些微醺，视物有几分朦胧，眼中的昀奚由此而染上了一层奇异的光晕。

　　他说：“白妤，难道你还从来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吗？”

　　他越靠越近，带着些蛊惑在她耳边轻轻道：“我教你好不好？”

　　酥酥麻痒的感觉从耳边蔓延开去。

　　教她，什么意思？

　　白妤还在发怔，昀奚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俯身吻住了她。

　　天界的多情公子，他的吻既不生猛也不胆怯，因为他深谙此道，懂得怎么去探索和启发，他唇齿间有淡淡的龙涎香，让人并不排斥。

　　就像那晚在涵虚阁里，润玉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昀奚的手开始在白妤身上不安分地游移，他极尽纠缠着，白妤听着他的喘息逐渐加深，感觉到他的身子烧成了成炭火，她渐渐闭上了眼睛。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之前那个暧昧的，迷离而梦幻的夜晚。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呼唤出心底最思念的人的名字，“润玉……”

昀奚立刻停住所有燃情的动作，双瞳骤然缩紧，与此同时，白妤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身上的昀奚晦暗不明的眼神，在他还未开口之前，扶着他的肩，运力把他往身旁一托，随后翻身而起，动作迅速的整理好了散乱的衣扣。

　　昀奚站起身来凝望着她：“你还是第一个，和我在一起，嘴里却唤着别的男人名字的女人。”

　　白妤背过身去，只感觉面上一片火辣辣：“我醉了，刚刚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半晌，昀奚一阵嘲讽的轻笑：“那你可醒得真及时。”

　　“昀奚！”白妤回头，却压制不住心头的羞恼，“你不能碰我。”

　　“理由。”

　　昀奚的脸色霎那化为了寒冰——你明明已经和润玉没可能了。

白妤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