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生气？”

　　彦佑自顾自的说着，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又恍然道：“哦，你一定认为我活腻歪了，竟敢将天兵天将往洞庭湖的方向引？”

　　彦佑语气中充满了鄙夷，表情生动：“干娘卧薪尝胆几千年，鲤儿对你依赖无比，鼠仙对你忠心耿耿，还有洞庭湖的千万生灵，一旦被天界发现，他们可就死定了，还有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夜神润玉呀……你是不是觉得想想都后怕，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他们也是你的亲人朋友。”白妤拧眉，“你竟一点都不在乎？”

　　彦佑又笑了起来，他不屑一顾道：“没错，我不在乎，我就是故意的，我早就看那潭死气压抑的洞庭湖不顺眼了。”他强调道，“我天生无情冷血，这话还是你说的，你不记得了吗？”

　　“你是在怪我？”白妤森冷的看着他，“拿我的话当借口，就能推脱掉你的责任？”

　　彦佑的表情变了，不再那么满不在乎，他平静的看了白妤好一会儿，突然问道：“白妤，你最在乎的是什么？”

　　白妤不明白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什么？”

　　彦佑：“你是我见过最隐忍克制的女子，过去几千年，干娘时不时的发疯，你从不怨恨，但也从不为鲤儿求情；你对润玉动了心，却可以任由水神长女成为他的妻子；你明明也想杀了旭凤以绝后患，但错失良机便选择要杀我灭口。”

　　白妤沉默半晌：“你错了，我不是因为杀不了旭凤才要杀你，你能有今天，全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疑人勿用，用人勿疑。一旦背叛，便永绝后患，

　　“哈哈哈哈哈。”这时候彦佑又笑了起来。

　　白妤觉得这笑声刺耳极了：“你笑什么？！”

　　彦佑幸灾乐祸的说道：“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原来你内心深处……对待所有人……都是如此。”

　　“……”

　　彦佑的动机白妤突然有些明白了：“你做这些事，就是为了这个？”

　　彦佑表情马上变得狰狞起来：“因为你从来都看不起我!而我却拿你当我的全部！我不甘心!”

　　“你知道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得到你的关注！”

　　“我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言一行，我用尽全力去揣测你所有的心思，我对你投入了所有的专注!但是，你！！”

　　“你对我只有无视和敷衍，你的眼睛从来不会为我停留哪怕片刻，你这是拿我当成什么？一个聊胜于无的玩具？！一颗打发时间用的棋子儿？！”

　　彦佑的气急败坏在出乎白妤的意料，她从不知他竟对自己存了这样的心思。

　　“你想引起我的注意，也犯不着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你怎么知道我没用过其他的方法？我流连烟花之地，寻得的每一个女人身上都有你的影子，但你从不知晓。”

　　“我告诉簌离你在九重天和润玉的事，她便要你断了念想，你答应了，却从未细想我为何要告密。”

　　“魔界穷奇瘟针打中了旭凤和润玉，你救了润玉转身便走，却相信了是锦觅害得他们中毒，我都出现在你面前了，你竟从未想到是我做的……”

　　“每时每刻，你不主动找我，我就从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连鲤儿那个孩子都能随口说出你的去向，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彦佑咬牙切齿，双目怒瞪，被妒意和恨意熏红了双眼。

　　白妤听完他的话，太阳穴突突直跳。过去任他如何折腾，她都能容忍，但这一次，他玩过火了。

　　“你真让我恶心。”

　　彦佑的近乎变态的心思让白妤深感作呕，他此刻应该是在谴责她，认为是她的无视才让他的内心扭曲成狂，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个立场，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具备那种情操。

　　白妤冷冷道：“人必须要对自己负责，却不一定要为别人负责，你做事从不考虑后果，我又凭什么对你上心？”

　　“恶心？是啊，我本来就是一条冷心冷血的蛇，怎么能不让你感到恶心呢？”

　　他误会了她的话，但白妤已经不想再解释。

　　“你曾说我无情，殊不知我无情是因为我从不在意别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要怎么生，要怎么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但如果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倾尽所有，只要你需要，我甚至可以为你生，为你死！只是你从不曾给我机会!”

　　这是白妤第一次看见彦佑落泪，深刻的痛楚和恨意印刻在他的脸上，他爱恨交织般死死盯着她：“所以我一定要你看见我，我一定要你记住我!我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洞外开始下雨了，夹杂着冷风的空气，如白雾一样无孔不入的渗透进来，散落在人身上冰冷刺骨，像在传达着无奈和伤感。

　　过了良久，白妤问了彦佑最后一个问题：“就算你从不在意别人，你想过你自己没有？你这样做，是在自寻死路。”

　　彦佑哈哈哈哈的狞笑起来：“即使是死，我也要你和我一样痛苦，你一定会的!”

　　“疯子！”

　　白妤将血玉剑插进了他的心窝，彦佑声音顿止在了这寒风细雨之中。